你还会记得年少无知时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吗?
成年人总是畏手畏脚、有所顾忌,而孩童、少年往往不会,无论他们是否懂得这个道理——年轻总会保他们一命。当他们发现无论做什么都永远有人为自己断后,便更加肆无忌惮、理所当然。
“你好,现在得叫您汪老师了吧?”
程辉在历经几天的微信沟通后,终于和汪苗苗见了面。她已经褪去青涩,长成了很好的大人。是那种过年过节长辈们无法再“刁难”的“大人”,因为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长辈心中最好的安排。
“别这么说,老同学,那你这就是寻我开心了哈。”汪苗苗打趣到,她的普通话十分标准,谈吐作风间体现着语文教师的气质,不愧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第二中学炫耀的资本。
她将自己精致的包包放下,笑着说:“真不好意思,俞程辉,我实在是太忙了,今天下午一会我也有事。”
“不要紧的,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我都在微信上和你提前说过了。”程辉不紧不慢地应对着汪苗苗的客套,“当年那件事……你知道不是卫征做的吗?”
程辉开门见山,汪苗苗还是险些丢掉优雅,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故作淡定,抬起眸子对程辉保持微笑,说:“如果我硬说我不知道,其实是不准确的,但如果我说我完全知道,那自己又会有点委屈。”
“你在说绕口令。”程辉冷着脸回她。
“当时我的东西丢了,我也很着急,班里同学都说看见隔壁班的卫征在我的座位上翻来覆去的,我自然要怀疑她。我只是说出了我和同学们的猜测,所有人都可以选择相信这个猜测或者不相信,这也很合理吧?”汪苗苗说。
“而且后来东西找到了,确实是卫征的柜子里。如果当时的班级里也和现在一样有监控,那你说不是卫征拿的也还有证据。目前的情况却是,卫征在她确实去过我的座位后,单方面说她没有拿。”她的语气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笃定,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她都在按着长辈的路线走,没人否定她,所以她才会这样硬气呢?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
“你看你就没有仔细的看我给你发的微信,我不是来追责的。”程辉也学着她的微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细节。”
“你什么意思?”汪苗苗被程辉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比如你说,你丢了东西很着急,班里同学都说看到卫征到你的座位上了,具体你还能记得是哪个同学说的吗?”
汪苗苗顿时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这个……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很崩溃,周围的人都这么告诉我……哎……好像最开始大家都没说什么,都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孟佳妍应该是第一个说的,说看见卫征了。”汪苗苗还在专注的思考着,她突然抬起头说:“但!你千万不要误会,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不确定。是你这么一提起来,我才有这么一个印象。”
“当然。你知道后来大家都在传卫征喜欢你吗?”程辉不顾她的情绪,再一次笔直地发问。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妈还找过卫征谈,后来发现她挺诚恳的,我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卫征后来没找我麻烦,你看我什么时候再去跟她有任何瓜葛?”汪苗苗越说语气越激动,也不再端着了。
“你妈妈还找过她?”程辉吃惊地说。
“也不能说是找过,就是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给我送饭,碰见她了,就聊了几句。本来我妈都不知道的,都怪孟佳妍当时不小心提起来的!提起这个我就生气!本来都没什么事的,后来我妈就总怀疑我喜欢女生,总嘟哝我。”
“哦,对了,这个孟佳妍是谁?”
“怎么了?之前我们关系挺好的,现在不好了。”汪苗苗脱口而出,“她就是那个性格,守不住秘密,但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程辉无暇估计她们之间的恩怨,问道:“能把她的微信直接推给我吗?你也知道我没有恶意。”
听完这话,汪苗苗的职业病似乎又犯了,她以教导的语气说:“俞程辉,逝者如斯,理应往前看。这件事,就算是最终你发现是有谁要所谓的‘污蔑’卫征,又能如何呢?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如今所有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在自己的路上继续往前走。”
程辉礼貌地和她道谢,然后说:“没有,你放心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就像今天和你这样见一下。你说的对,事情都过去了,但我还是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二人对视了一会,汪苗苗架不住,将微信还有电话都推给了程辉,再一次想“说教”时,被程辉打断:“你刚刚说到‘年少无知’是啊,谁不无知呢?卫征也是无知的,她到死都是无知的,并且她很年轻,她也算是死在了年少。万一她真是被冤枉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替她原谅任何人。”
如果你要我现在说,我已经想不起来当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又如何结束的了。每次发病的时候,我都会与16岁的卫征面对面,她惊慌失措地问我:“卫征,你为什么那么懦弱”,然后愈发不堪入耳的话语万箭齐发,将她刺穿。尽管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应该是错了的,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她呢?
算了,卫征,你明知道的——“不要责怪过去的自己,她一个人站在风里,也很迷茫”。
如果能重来,请再勇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