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世子就在里头?!”曲长乐本不耐烦走这一趟的,她对顾青蘅情形如何毫不关心,可一听沈迟昭在暖阁里头,眸光一亮,悄然抚了抚鬓间新制的鎏金玉螭纹簪。
“月姐姐,我们还暖阁里头么?按说世子爷来了,我等也该去问个礼才行。”
如果是未婚男女单独相处,确有瓜田李下之嫌,不过若是在场十几位贵女一起入内,说是宴饮游冶,世子只是在席间吃醉了酒,即便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曲长乐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心心念念的郎君,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说罢便亲昵地挽过江疏月的手,作势便要迈步。
然而,江疏月仍有些犹豫,这一出虽在她意料之外,但她不是没想过类似的计策,只要能让顾青蘅提前与人定了亲,那么她自然不可能再跟自己争夺后位。
偏偏,如今这一幕的另一位主人公是沈迟昭,情况顿时就复杂了起来。
单论家世相貌,这两人不可谓不相配。可惜,她与他的父母,是挚友决裂而成的宿敌。以至于后来的沈氏与顾氏,百年姻亲,近些年来却疏远至此,若非顾二夫人与镇北王妃是嫡亲姐妹,情况只会更糟糕。
还有,镇北王妃,她的好姨母,要是晓得自己拿昭表哥的亲事为算计,谋求后位,怕是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江疏月脑海里细细盘算了一番,跟身旁的另一位大丫鬟兰桂吩咐了一声,“你且去葳蕤轩瞧瞧,若是老祖宗还未歇下,还请她老人家烦累些过来一趟。”
便是要做,也绝对不能是她来促成此此事,倒不如将此事闹大,最好阖府尽知,后面会怎么发展,与她何干?
江疏月重新扬唇,笑得眉眼弯弯,令人观之可亲,转身朝众人道:“也好,我等也先进去瞧瞧吧。梨棠你速去我房中,取件厚实些的披风来给青蘅,夜间风大,仔细别叫她受了凉。”
江疏月最后迈步入暖阁时,回头望了眼,倚桌酣睡的少女,眸中笑意幽邃,仿佛是在说——
“顾青蘅,倘使天意如此,你可别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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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弥散着浓郁的酒香,空了酒坛歪倒在地,少年倚着榻,半支着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眸半阖,是极倦怠散漫的姿态。
酒气熏染间,他的面容愈发有种浓郁到仿佛在流动的艳色,极尽锋锐灼目。
如一柄长剑出鞘,斩尽春风后,试与骄阳比肩。
江疏月余光扫尽不少贵女霎时娇红的面颊,尽管她们极力掩饰,可心动的目光,是欺骗不了人的。
她唇角扬起,却暗露讥讽之色。
她的几位表哥里,江疏月最不喜欢的就是沈迟昭,张扬得不加掩饰,永远喜恶随心,肆意妄为,不过就是生了副迷惑人的相貌,就让身边所有人,都将他捧若珍宝。
呵,可见世人多肤浅。
“表哥,表哥。”江疏月这样的人,越是厌恶一个人,越是对那人笑容温和关切,瞧瞧,她还细心蹲下身,尽量与沈迟昭视线平齐,“你怎会今儿来了荣国公府,还醉成这样?”
“地上这么凉,来人,还不快将世子扶起来。”
沈迟昭眉心一皱,他的脑袋一片混沌,但还是本能地厌恶身旁叽叽喳喳不停的身影,“烦死了,别吵,爷听得脑袋疼。”
他不耐烦地挥手,丫鬟们哪敢去扶这位祖宗,皆一脸惶恐地望向江疏月。
江疏月唇畔温婉的笑意也快维持不住了。
不是,他以为她真乐意搭理他么?
要不是身边还站了这么多人,她直接叫几个家丁把他硬抬起,丢出府去算了!
可惜,这仅存于想象中。
没有家丁敢将世子爷丢出府外。
江疏月心中叹息,正当局面僵持之际,大丫鬟兰桂匆匆回来,语气满是激动:“来了来了,小姐,晋王殿下扶着老祖宗来了!”
(作话:江疏月和沈迟昭,青梅竹马+表兄妹,但相看生厌的典范,属于互相鄙夷对方,但又干不掉对方的那种。发现古言小说里很少会有这种配置,当然,这俩永远组不成CP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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