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张言送走,回到房间的徐安华无语地看着自己下了床的张希承:“要是阿言发现你连他都骗,看你这老脸往哪放?”
“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洗冷水澡,也不怕真的把自己给洗生病了。”
张希承活动了一下手脚,中气十足道:“怎么能叫做骗?我这是给阿言一个表现的机会。”
“说得好听。”徐安华从窗户看了一眼上车的张言,“还不是放不下你这张老脸,本来以为阿言什么都不懂,结果呢?阿言随随便便买个认购证就赚了那么多钱,比你几年赚得都多。”
“不对,你前几年赚的钱都贴进厂子里了,算下来,这些年都算白忙活了一阵。”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现在厂子那状况,你也无能为力,想要阿言帮你想点办法,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装病,让阿言去那边折腾。”
张希承老脸一红:“阿言也长大了,总要找点事做,去厂子见识一下服装生意的惨淡也好,以后能少走很多弯路。”
“你就不担心他把厂子给折腾没了?”徐安华关上窗户,“阿言买那些认购证赚了笔大的,看起来也是运气好。”
“你把厂子就扔给他,他的运气不一定还有那么好,万一把厂子折腾倒闭了,你到时候后悔都没用了。”
张希承叹了口气:“倒闭了也好,大家都各谋生路,也怪不了谁了,最多以后要是再干点什么,有起色了,就彼此照顾一下。”
“不过也不至于那么惨,我盯着那边,让老刘随时给我汇报情况,不会让阿言做什么离谱的事情。”
徐安华好笑道:“你呀平时看起来脸皮厚,但面对阿言时脸皮又那么薄。”
“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你和阿言一起去厂子里看看?可是你偏偏拉不下这个脸,就只能装病了。”
张希承在床上坐下:“说实话,我也没对阿言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阿言看起来运气是真的不错,就让他去折腾。”
“我现在不去厂里,那边肯定会人心惶惶,我去了厂里没有办法,那边也会慌,还不如派阿言这个福星过去。”
道理没有错。
徐安华点了点头:“钱的事情还是要你想办法,阿言的认购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卖,阿言自己也不会同意卖。”
“这个我知道。”张希承又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尽量筹集一些现金。”
“真是奇怪,我都把库存的价格压低到这个程度,还是没有人要我们的衣服,连平时和我关系最好的何老板都不敢要我们的衣服,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我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我们的衣服。”
徐安华皱眉道:“墙倒众人推,谁现在都想踩你一脚,再从针织厂的尸体上咬一口。”
张希承头痛道:“原来是舍不得降太多的价格卖,现在是降价也卖不出去,这钱的事情真让人着急。”
徐安华建议道:“要不,你直接把衣服拿去还账得了。”
张希承失笑道:“谁会要你的衣服?再说了,一件衣服又抵多少钱?人家说只值一毛钱,你给不给?”
徐安华本来就是开个玩笑,知道没有人会要那批衣服,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张希承愁眉苦脸地拿起了大哥大。
……
汽车向南平针织厂疾驰而去。
开着车的张言还不知道张希承是假病。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针织厂的问题,反而更担心张希承的身体问题。
南平针织厂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处在破产边缘的厂子,没有多大的发展潜力。
张言心中自然没有多大的压力。
要是真的把针织厂折腾破产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算没他,那针织厂也逃不过这一劫。
张希承是被绑在了厂子上,张言可不想被绑在一个区区的针织厂上。
再说,以他的能力,就算针织厂没了,他还可以开设其它更加有前途的公司,把厂子里那些和张家关系不错的人员都吸纳进去,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那些人和张家的关系都比较亲密,值得信任。
这样也解决了他所需要的人手问题。
那么一想,这破厂就算破产了也没什么问题。
不对。
要是厂子破产了,张希承反而不需要牵肠挂肚地想着这个厂了,倒是好事一件。
想通了这个,张言当然不会有什么压力。
让我折腾是吧?那就好好折腾一下……
要是厂子缓不过来,那只能算那厂倒霉。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来到了南平针纺厂的门口。
张言已经数年没有到过厂子里面,看见厂门一时竟然有些陌生。
一个中年人早就在门口等着,看见张言下车,便笑着向着张言迎了过来:“阿言啊,你好多年没有来厂里看看了,最近的一次,好像已经是两三年前。”
张言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刘叔,好久不见,你的身体还是那么健康。”
他认识这中年男人,知道这中年男人姓刘,叫做刘得财,是早年间和张希承一起创业的伙伴,在针织厂里是除了张希承之外的二号任务,张希承不在厂里的时候,这边的大小事都是刘得财在管理。
张家和刘家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每年过年的时候,两家都会走动。
“哈哈,不如以前了。”刘得财拍了拍张言的肩膀,拉着张言走进的厂子,“你爸说让你来看看厂子的经营现状,那你就好好看看,以后我们这些人老了,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能撑起厂子。”
张言直言道:“刘叔,在你看来,南平针织厂还有未来么?”
刘得财苦笑一声:“我是最早跟着你爸一起下海的,这厂子不仅是你爸的心血,毫不客气的说,也是我的心血,我要是说这厂子没有未来的话,我这心口都在痛。”
“要是说有未来的话,又会误导你们这些年轻人,把你们拉到这泥潭里面。”
“你知道你这几年一直无所事事,你爸也不说让你出来做事吗?不就是因为这厂子前途堪忧。”
他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灵光,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去做,我最多根据自己经营厂子那么多年的经验给你一点建议。”
“你爸说让你来折腾一下,那你就尽管折腾吧,就用这厂子给你增加一点经营经验也好。”
张言见他神态萧瑟,忍不住安慰道:“刘叔,别担心,说不定厂子还有救。”
刘得财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也知道,你爸的压力很大。”
“我们是那么多年的老兄弟,怎么忍心看你爸整天出去应酬给人做孙子?这厂没了就没了吧,我们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又存了点积蓄,总归饿不死人。”
在他看来,对针织厂显然已经不怀多少希望。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南平针织厂的经营状况要是不能好转,那破产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都不要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尤其是张希承。
他一大早就接到了张希承亲自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身体有些小问题,今天不会来厂里面,而是让张言过来看看。
对于这句话,他应该是理解成张希承自己对厂子已经没有多大的指望,就让张言过来看看厂子的经营状况和经营方式,增加一点做生意的经验。
至于什么年轻人脑子灵光之类的说法,这就纯粹的客套话了。
对于张言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他们这些和张家那么近的人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