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他眉头皱得死紧，直到翻到第一页，那首题名为《偷明天》的诗。唐终槐想到裴怆说过他的第一首诗会写给他，要写一首像他的诗。唐终槐到这居然胆怯起来，他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了，他简直要在深夜里生死不能。

外面的雨滑落窗户，唐终槐犹豫再三终于读了起来：

小坡扒住槐树 吃进三亿年的眼泪

树似它 不似他 称我心偏僻路

雨 世间不失痕 坦明留尽水

拉链 咬紧被单 明光绞乱残空

即将被打开的内容中 按住三十道树根

翻遍泥土 否定它 这一辈子的爱恋

要它张开嘴 荒废 回不去的黎明

我要偷明天 偷所有人的明天

我要偷天堂 偷一眼 槐木天堂

我要偷 荒谬这一夜 它的出现

我要偷 矮矮坟墓上 它迷失的魂

迁移无碑无名坟 栽种它第三十一次的根

要走 走得远一些 直到魂地露出一个尖

直到 黄土埋住它的尖

直到 没有通向的路

直到 我就是明天

这首诗的风格和裴怆往后的任何一首诗都毫不相同，裴怆现在的诗大胆香艳，充满‎‍情‌‍‎色‌‍‌‎‍的动态美，最内敛也就是《光线》这首，而他的第一首诗纯净洁白未经人事，只追求单纯执拗的静美，没有内容，只有美的感受，全诗仅仅沾染一分性意，却很安静含蓄，如同初生的白花无声开放。

唐终槐合上本子，心里还是那句。

——我要偷明天，偷所有人的明天。

“怎么醒了？”他偏头看见裴怆下了床。

“我以为……”裴怆停住，笑了笑没说话。

“什么？”

他一再追问，裴怆只好老实回答。

裴怆说，我以为明天到了。

“裴怆，想我么？”唐终槐在黑暗中问。

“想你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我时常难过。”

也就是说，我总是想你。

“我跟自己说，想裴怆就去死，可我一想到你，就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不见到你我该怎么甘愿地去死，我很想你，我以为你没有那么重要的，但事实上，你已经在掌控我，我的身体，我的心理和我的生死。”

“我不希望你如此脆弱。”裴怆实话实说。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我不是鬼怪，不是神佛，你就当我是一个凡人，不过我更希望你不给我下任何定义，就像科学家在任命新生物前，它们将会有一段时间，没有姓名，没有任何定义。”唐终槐不喜欢裴怆说的话，他脆弱的理由从来只有裴怆而已，别人可以否定，裴怆绝对不行。

“我没有你想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裴怆知道唐终槐误解了他的意思。

唐终槐向裴怆走近，他轻轻抱住裴怆。

“裴怆，我脆弱吗？”

裴怆失笑，“脆弱，但我喜欢。”

——唐终槐的卖惨计谋成功了，得到了想要的好结果。

-----

那首艳诗没有任何讽刺贬低意味，仅仅是描述场景和情况，不带私人情感。因为是写到这里现编的诗，所以写得很乱，不好意思。

裴怆的第一首诗没有大价值和高立意，只有一颗追求美的心，全诗只为了美的感受，不为其他。全诗没有任何小说背景内及背景外的借鉴，皆为裴怆‎‍‌‎‍原‍‌‍‎‎创‍‌，每一个字都属于他自己。

＊本章裴已经二十九岁，唐是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