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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怆朝里面睡了睡，月亮的影子变大了一些，他看着，想起唐终槐在巴士上说生命，他说我是一种生命，只看你是不是另一种生命，想起唐终槐说相遇是月光撞击人的四肢和胸口，想起唐终槐说我们失去了黄昏，想起他说情难自禁，裴怆笑了，他合上眼睛。

他不能留下痕迹，他在月亮的影子上面写。

每一晚都有月亮，影子是黑色的，就像我们，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慈悲，不要纠结过去的事情，我来纠结就好，有关慈悲和我的事我自己一个就足够记忆，不需要麻烦你。

我爱你，但希望你不会听见。

后会无期，保重。

…………

裴怆切断了和唐终槐的联系，他想活得清醒明白，不想去欠谁的钱，即便是唐终槐，这些钱总有一天会变成糊涂账，裴怆不愿意，他更不愿意唐终槐辛苦是为了他的腿，唐终槐可以为了任何事辛苦，但不能为了他，他不是唐终槐的负担。

这些天裴怆过得疲惫，在他发现自己是影响唐终槐前进的重要因素时他就感到了疲惫，他想要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他爱唐终槐，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拥有他，于第一眼的时候就是。

在与唐终槐分别的第三年，裴怆那时正在写他的第一首诗，写到“我要偷明天”的那一个瞬间，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他猜不出的唐终槐的心思。

他倏地猜到了。

原来唐终槐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是我爱你。

裴怆看了看窗外，竟然又是个雨天，小雨绵绵，天不算阴，他脑海中回想起过去的一场小雨，唐终槐站在月台上，他不是第一次诚实，但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剖白，他说什么，他没有出声，可裴怆知道他说我爱你。

小雨下尽，第二天是个很透亮的天气，就像他不会再有的明天回来了。裴怆觉得唐终槐爱得更奇怪，万一他没有看懂那句唇语，万一唐终槐根本留不住他，万一……裴怆没有想了，他几乎肯定，唐终槐爱他。

裴怆垂眸看向未完的诗。

这是一首像唐终槐像慈悲像明天的诗。

他回忆起海子的诗，他启唇。

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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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的冬天，裴怆从客人家中走出，今天他的工作是即兴完成一首不能润色修饰的下流艳诗，这是有钱人的喜好，裴怆并不清高，这样的钱他挣，无非就是有些吵，作诗的时候多了点凝神的麻烦。

路过医院前的红薯车，裴怆买了一个当作晚饭，他在四零三病房停下，等里面的医生走出来他才进去，“医生怎么说？”

“没事。”林袂务打哈哈。

他不愿意说，裴怆也不逼他，转头问另一边吃饭的张小李，“换个肾要多少钱？”

“杂七杂八的可能要三十万。”张小李没瞒。

“我来想办法，手术一定得做。”

林袂务摆手，“不需要，你有钱还不如把你的腿看看，最近经常疼罢？五年前开始你就干不了重活苦力了，腿早就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