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忽然中断,邱不归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来,他说父亲,有人开心踱步,传出愉快的笑声,跟着升起的太阳进入邱不回的梦。
他们出生在冬季,地点是某个棋牌室的麻将桌上,两人脱离温暖母体的时间仅隔三分钟,但邱不归是生来就要成为她的哥哥的。
邱不回梦中是她十岁那年,兄妹二人的父亲,是一个喝了酒就大变样的酒鬼,至于母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他们倒是相配的。
在邱不归不会走路,睡在窝里时,母亲还会锁好卧房的门,等到他们记事了,她就像是忘记自己是个母亲,把两个孩子单独放在家里饿一整日,邱不回记得她幼年最怕的就是拍门声,那意味着喝醉酒的父亲出现,她和邱不归就仿佛见了猫的老鼠,疯狂地窜逃。
其实邱不归不用怕,父亲不知道妹妹是人,以为邱不回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他知道宝贝邱不归,这个十岁还不会讲话的药罐子,他眨眨眼就瞬间在即将开始的暴力前看清人和畜生的区别。
他拎起的酒瓶离邱不回仅有咫尺之间,她早就吓得麻了身体,这个将她创造出来的男人最先教会她的是恐惧和悲伤,邱不回还未开始难过,眼泪就湿透了她的衣领,眼泪是这样的,该流时它绝不会停下来。
邱不回听见邱不归声音的那一刻,她奇异般地顿住泪水,连要倾盆而出的情感都滞了。邱不归在叫她,他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母亲,父亲,是不回,除去姓的她的名。
不只是邱不回和父母,邻居们都觉得邱不归是个天生不全的哑巴,他十岁仍不会说话,连发出一些声音都极其艰难的模样,而今天,他开口说,不回。
十岁的邱不回,更多是在奇怪,邱不归也一定不清楚这能救谁,他只是想要呼唤她,就如同往后她做不回的很多年里,一声不回而已,没有意义,不需答应。
父亲立马换了表情,他激动地抱起邱不归,他以一种伟岸的父亲姿态摇晃着因生病而瘦小的邱不归,他亲他的脸颊,嘴里不停地说着,我的好儿子,整个过程,邱不归都在看着邱不回,她没学过唇语,她只是觉得,他无声却还在叫着不回。
梦醒时,已是黑幕。
“不回。”
邱不回看向声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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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阑的工作并不好找,裴怆最近几天一直东奔西跑,唐终槐也是一大早就出去。
裴怆问过他的工作,唐终槐当时正折小船,打算等裴怆洗澡给他放浴缸里,虽然租屋里根本没有浴缸——唐终槐是不会想那么多的。闻言唐终槐不假思索道:“捡垃圾,偷遗产。”
裴怆大吃一惊,因为他能看得出唐终槐没有在开玩笑。他刚想说些什么,唐终槐就撂下了手中的彩色卡纸,“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