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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不回走在邱不归身后，呢子大衣重，那么大的风也未曾移开。

邱不回并不想哭，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个文静沉得住气的，将来一定能做大事，其实她不过和她那个冷漠的哥哥一般不通人情，不解他意。

眼泪没有意识，它流动着喘息，仿佛被空气压制却还要往外挪动身躯。邱不回在前面唤她，一声声叫着不回。

就像小时候他们在芦苇荡里捉迷藏，邱不归猜拳从没赢过，他要抓邱不回无数次，可他不认真，他就站在墙角处一动不动，不停地叫着不回。邱不回有些累了，停下了脚步，她问了邱不归一个奇怪的问题。

“邱不归，我们一定要有性别吗？”

“不回，这世上只有一种性别。”邱不归侧身，他站在两个路灯中间，在灯照不到的灰暗地带，灯太弱了，邱不回几乎看不见他，她快走几步，到邱不归面前，有些话邱不归没有说完，邱不回是明白的，他或许还会说：是你和我这种排外的性别。

邱不回缩进宽大的大衣中，她抱着邱不归，四周是倍感压抑的沉默，邱不回的眼泪干成路痕，印在她脸上，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可是邱不归和我不同，他的父母爱他，即便这些爱少得可怜，他依旧是被爱着的。

关于爱，什么样的真相才不算残忍？

邱不回抱够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次，她走在邱不归前面。

邱不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天边已经泛白。

家中酒瓶碎裂的声音还未停，她不知道父亲喝到多晚，她发呆呢，邱不归握着她的手一转开了门。

入目就是翻倒的鞋柜，这儿一只，那儿一双，‎‎‍‍丝‍‌‎‍‌袜‌‎‍和黑毛线袜从鞋子里掉出，散发着汗臭味，凌乱地搭在地板上。

绿色的啤酒瓶碎片在这片狼藉之间异常醒目，睡在其中的是她的父亲，酒液瘫烂在父亲的白衬衣上，显得肮脏。

邱不回走了进去，小的玻璃片很容易就扎进她的脚底，邱不归抓住她的手腕又被她甩开。

她的房间比外面更乱。翻弄过的不止是衣柜和抽屉，连床垫和被套都被拆开，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棉花——她的钱被人摸去了。

邱不回关上门，去厨房煮醒酒汤，汤在锅里煮着，热水壶也插上电在烧。

接着去客厅扶父亲，她不顾父亲的挣扎费劲将他拽回沙发上，随后她端来汤，半逼着父亲喝下了肚，父亲喝得大醉时没事，等他稍微清醒一些，能看清人时，他的反应通常会是举起手边的啤酒瓶想也不想地往邱不回身上砸。

邱不回习惯了，做完这些她就会回到房间去躲，虽然有些时候，她躲不过。

门被猛烈地拍打着，门锁以前就坏过几回，父亲暴跳如雷，为邱不回似乎有些“不尊敬”他的行为而发怒，砰砰砰，犹如催命。

门外不是洪水猛兽，不是蛇蝎恶人，是生养邱不回的父亲，邱不回却不敢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