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野用宋府的家财置办了一家酒楼,他以男子的样子陪在晏叙身边,陪他在汴京城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二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但二人容貌还是青年才俊。
连年饥荒,酒楼一家一家地倒,大酒楼只剩下野味阁一家,叫花子遍街都是,见怪不怪,所有人都在怨恨新皇帝的昏庸。
春初的夜凉风阵阵,晏叙打开门,在野味阁门口坐着一个借光看书的小男孩,他裤子只剩半截,蓬头垢面,神态却又有几分伶俐。
“你叫什么,”晏叙端给他一杯热茶,那小孩眼神冷酷,充满警惕,没有伸手。
“陈长生,”小孩坐在地上,扭头看着他。
晏叙一笑,“你喜欢读书啊,”你爹娘家里人呢。”
“死绝了,就剩我一个,没人供我读书,”陈长生的语气和大多难民一样,麻木冷酷。
“这样吧,我供你读书,你当我弟弟,”晏叙说。
“条件呢,”陈长生问。
晏叙想了想,“以后再说。”
陈长生犹豫,但一想自己什么也不剩,大不了遇见坏人就是一个死。他拿起晏叙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锦野在门内摇着他那把羽扇,透过窗子看见陈长生血光满天的未来。
陈长生住进晏叙和锦野的大院,像是觉得自己对别人有亏欠,他包揽了几乎一切农活,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锦野对他有所防备。
夏天阴雨连绵,锦野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雨,晏叙走到他身后,“怎么了,对长生,”说着顺势从身后环住锦野。
锦野也向后靠,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小叙子,有些东西啊,你看不到。”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两人回头,是陈长生,彼时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大哥,后天赶考,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明天我就不回家了。”
“知道了,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晏叙说着,姿势还是没变,到让锦野觉得有些害臊。
“……他看见了,”锦野转过身面对晏叙,他的手还是不肯收回,懒懒的搭在锦野腰间。
“没事,那么多不要脸的事都干过了,你还怕这个啊,”晏叙笑得像俩人的初见一样,不怀好意。
“去你的,”锦野的羽扇轻拍在他脸上,“我不是怕他有什么想法吗。”
晏叙没说话,这一扇伤害不大,调情性极强,拦腰把他抱起走回屋,“别想那么多,享乐在当下啊山君大人。”
陈长生赶考回家已经是快半个月以后了,晏叙看起来挺紧张,“考得咋样。”
“考的不错,中举了,”陈长生难得笑了一下,他可以晏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大哥,不用说了,人也好,妖也罢,男也好女也罢,万物存在就有他的道理。”
晏叙感慨,“哎,这读书人啊,还真是不一样,”过了一会又开口,“三年前你问我什么条件,答应哥,别做贪官。”
陈长生笑,“知道了大哥,”随后给他跪下,磕了个头,“这么多年,大哥一直待我如亲生弟弟,长生以后一定回报。”
陈长生开始时怕晏叙有阴谋,但也像开始时想的,自己一无所有,便也义无反顾。
晏叙没说话,他其实不需要什么回报,人的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用。
为了庆祝陈长生中举,晏叙和锦野在野味阁给他隆重摆了一桌,“哎呀,差不多就行了,以后你们家长生啊,不还得中状元呢吗,到时候再大办酒席请我们啊晏老板!”说话的是野味阁的常客老牛头,人穷,但每次来野味阁有了他就热闹。
“是是是,牛叔说的有理,那今天各位就先凑合凑合,以后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来我野味阁,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大家,”晏叙知道锦野不善与人交谈,便挡在锦野身前吆喝着,锦野只在他身后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