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以北是烟火人间,那城以南是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经常走城以北,我和那南边不太熟,我已经快遗忘了一切,便写下这篇文章。
城以北,烟火人间。
城以北有真正的卖花人,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杏花可以卖,槐花也不是西昌市的特产。他们大多会卖一些黄角兰,一串一串的,开在盛夏。半张半拢的黄角兰花香味正浓,因为少年的朝气最蓬勃,城以南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城以北的黄角兰随处可见。摊主并不是就地打铺的那种,而是用架子套上沿着街头叫卖。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买主和蔼可亲,将幸福传送到花身上,再将花卖到千家万户去。这就叫国泰民安,不是所有人富裕,而是所有人快乐。
那里有古旧的书店,书店已经许久无人打理,可遍布四周的蛛网也无法掩盖着你的书香之气。店铺牌匾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我却依然愿意站在这里,立于墨瓦之下,不思离去。我好似在等待一个故事,一个始于民国亡于民国的故事,可我等不来,史书中也并未记载。只是匆匆忙忙书写了一篇关于彝海结盟的历史。而我期待的那个故事漂泊于虚雾之中,恍然奔上了九重天,揽下天上的一轮明月。书店里还剩有几本零散的书,封面积满了时代的灰尘,我不忍翻开,因为这是一个时代的旧伤。川军,一个让五常闻风丧胆的军队,出兵最多,伤亡最重的军队。可四川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而无数的川军亡于异乡,敌人的枪口之下。
我走在这城中以北的长街中,街道两旁是百年老店,那些店的蒸汽漫散开来,缓缓往天上升去,金色的光辉刻意地洒在破旧的土墙上,尽显岁月长久。此处大多都是老人,上了年纪的老人,许多都居住在这里,见证时代变迁,也有人来自各座大山,扛着自己亲手种的瓜果蔬菜千里迢迢带来卖掉换钱。他们十分客气地与买主聊起家常,举手投足间都是生活的压力,可他们仍然愿意拥抱生活,因为这人世间还有值得他们留恋的东西。
这里偶尔会驶过一辆两辆公交车,载着许多百姓往城外走去。小时候我最爱在这里的一家老店吃油茶,每次去的时候,到处都坐满了人,有人没有抢到位置,就蹲坐在门边。他们家的油茶很便宜,分量也很足,每次我吃上一碗做早饭,到了中午已经吃不下了。
城以北也有大城市里的十字路口和错综复杂的路,还有锈迹斑斑的电线杆和红绿灯。那里总是人声鼎沸,一楼的店铺和二楼住人的房屋,行人道上除了卖东西的人,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他们的脸黝黑,手背糙裂,带着妻子儿女往外走去。也有背靠墙磕着瓜子坐一天的闲客,车水马龙皆入眼,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疯子一样笑,笑得无奈又不堪,有时笑出了声,路人投过鄙夷的眼光,他也毫不在意,早习惯了。只是有时遇上蛮不讲理的电瓶车车主叫骂,他会带着他沾满灰土的一袋瓜子连滚带爬地离开,边跑边大笑。
呵,唐寅转世…
我从未傍晚去那里,自然不知道晚上的城以北是什么模样。
我也早已遗忘了城门洞的另一头的怎样的繁华。
城以北,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