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埃米尔做了一个噩梦。
又是被火燃烧着的房屋,大喊大叫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褐色的铁笼,吱呀的镣铐。
“烧死他……烧死他……”
“笨蛋,废物!”
“嘘嘘嘘……斗兽要开始了……”
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眼睛,火烧的焦味浸润他的肺部。
“嘶啊……”
是野兽的嚎叫。
埃米尔不顾一切的跑着,却被人群所阻挡。
“哈哈哈哈哈,懦夫……”
“我们花钱就是看这个的吗?”
“埃米尔!上!”
野兽越来越近,满嘴都是恶臭的腥味。
睁眼,惨白色的灯光撒下。
破碎的被单下,生硬的木板硌的他生疼。
“你没事吧?”
艾达关切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埃米尔。
埃米尔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酝酿着忧伤。
“哇”的一下子,埃米尔哭了出来,抱紧了坐在床边的艾达。
“啊……”
艾达被吓了一跳。
埃米尔抽泣着,满头乱发轻轻颤抖。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释然的哭过。
大约,是第一次。
湿哒哒的泪水沾湿了艾达的衣服,艾达轻轻抚摸着埃米尔的脑袋。
“是……做噩梦了吗?”
埃米尔哭着点点头,把头埋的更深。
艾达也不敢说话,病房里沉默着,苦涩的风在窗外吹过。
————
“你见过太阳吗?”
在一次诊疗结束后,艾达问埃米尔。
埃米尔摇摇头,蓬乱的头发随风扬起。
艾达的嘴角微微扬起。
“一会带你去看。”
————
野外杂草丛生,满是尘土。
白湛的阳光映在地上,破碎。
埃米尔探头,入神的看着幽绿的草。
阳光撒在他的脖颈,满是暖意,衬的他肌肤雪白。
艾达站在他的身旁,几只蝴蝶围绕在她的身旁。
她入神的看着埃米尔,阳光驱走了他拒人千里的孤独感,整幅画面因为他活灵活现。
他很好看。
艾达不得不承认。
你是怎么了,艾达?
她不由得自己问自己。
作为一名医师是不能对病患动情的,医师就是医师,要时刻保持着理性和客观。
但是,每每提起埃米尔这个名字,她的内心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
埃米尔正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地上的尘土。
“我……好像……很熟悉这里。”
“啊?”
艾达吃了一惊。
理论上来说,失忆症患者是想不起过去的记忆的。
“熟悉”?
“嗯。”
埃米尔点点头,随即闭上了嘴,不发一言。
阳光洋溢的地方,猛然泛起一阵冷意。
艾达忽然明白,为什么医师不能爱上病患。
因为……
他们随时都会离开。
————
“埃米尔,你怕做手术吗?”
埃米尔抬起头,看到了艾达的脸庞。
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印在埃米尔的眼眸。
“怕。”
“可是,如果是艾达的话,我不怕。”
“因为艾达跟其他医师不同,艾达会关心我,会带我看太阳。”
艾达突然涌出了泪水,惨白的病房,糊成一片白晕。
“埃米尔。”
“昂?”
埃米尔抬起头。艾达吻了上去。
炽热的唇,印在埃米尔冰冷的脸上。
“埃米尔,我的埃米尔。”
“我爱你。”
埃米尔愣了愣,轻轻的笑了起来。
冰冷的脸庞,猛然有了一阵暖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爱你,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