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与昏睡?
对埃米尔来说,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昏昏沉沉,都是反复的在一个密闭的,白色的,阴冷的房间,以及令人作呕的气味。
埃米尔第一次真正的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哦对,他本来就是病人。
从残存的记忆里,家里人一脸嫌弃的将他丢到了这座疯人院,他已经不知昏昏沉沉的过了多少日子了。
每天都是反复的昏睡,醒来,吃药,继续沉睡,埃米尔只觉得厌恶。
有一次,他向他的医师说:“我想离开这里。”
医生总是笑笑,不置可否,将药塞进他的嘴里,说:“那你得先好好吃药。”
埃米尔不明白,吃药与离开,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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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往常一样被绑住了手脚,但是他的医师却不见身影。门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交谈声,但是,比起偷听,埃米尔更宁愿从破旧的床单上寻找乐趣。
沾满血迹的床单,烂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棉絮,只是像敷衍一般盖在他的床上,睡上去,背上的伤仍然被硌的疼痛。
铁门的吱吱呀呀让他抬起了头,那位医师站在他的床头,旁边还有一个面孔陌生的女人。
“这是梅斯默医生,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主治医师。”
梅斯默?
埃米尔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并不明白它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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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艾达·梅斯默第一次见到埃米尔的感觉,她只觉得是个有趣的病例。
当然,这也并不能怪她,一位医师当然以理性出发。
但是,在他身上,艾达嗅到了几丝不同于其他病例的气味。
忧郁。
是的,一阵淡淡的忧郁总是笼罩在他的眼底,让人感觉到哪怕世界上最柔软的触碰也会伤害到他。
脑颅内出血?
倒是很平常的病。
却极度棘手。
令人真正厌烦的反而是失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失去一段记忆,这意味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教给他一切。
这是艾达第一次接手病患,她不禁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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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是叫埃米尔,对吗?”
埃米尔有些怯懦的抬起头,望着那个满脸微笑的女人,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很特殊,你为什么来到这儿呢?”
埃米尔摇摇头,轻轻的抱起了头。
“我……我想不起来。”
破碎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
呜咽的怒吼,破碎的镜子,大吼大叫的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燃烧的房子,褐色的铁笼,呲哒声的脚铐。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艾达轻轻叹了口气,又抬起头。
“那好吧,我叫……”
“梅斯默。”
埃米尔像抢答一样回答。
艾达愣了愣,随即微微笑了笑。
“正是……你怎么知道?”
“刚刚那个……医师说过……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下来了。”
埃米尔指着门外。
艾达愣了愣,又微微笑了笑。
“啊——其实我的名字叫艾达,梅斯默是我的姓。”
“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以后是你的主治医师。”
“嗯……”
埃米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艾达·梅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