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川哥大咧咧地往马路边上一坐,同我说起话来。
“来这坐下吧,”川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别嫌弃,嫌弃我也没办法。”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讲话。
“想不到在这里和你见面。”
川哥自顾自地说起来。
“还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川哥低下头,把脸埋进了长发里。
随即深吸一口气,勉强地抬头笑着转向我调侃道:
“你呢,怎样,有女朋友了吗?”
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讲话。
川哥见我这样,错以为我是嫌弃他,就愣了半晌,之后又自顾自地讲下去。
“你肯定过的不错,真好。”
“……”
“你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整天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睡在公园长椅上、桥洞底下、店门口,甚至大马路上。”
“……”
“我已经没有家了,高中学校把我开除后,我爸妈也因此争吵、离婚。”
“……”
川哥点上一只烟,放到嘴边抽了一口,才轻声说道:
“但是他们谁都不要我。”
“我就只能出来卖了。”
川哥又抽了一口,看缕缕白烟消失在空气中,他才继续开口讲。
“干我们这行的吧,运气好的话就能被人当街捡走有屋子睡,运气不好,就像我上面讲的。”
“本来碰见你,还想去你那借宿一晚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川哥拿着烟,突然自嘲的笑了声。
“之前老师同学都害怕我厌恶我,只有你不一样。”
“光子。”
川哥低低地叫了声,像当年一样。
我眼圈红了。
不知怎的,眼睛有点酸涩。
川哥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
“那你呢,你现在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
川哥声音哽咽了,但还是继续问下去。
“是不是也一样地讨厌我,觉得我恶心?”
我站在那,面对着川哥的质问。
我甚至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大步过去坐下。
这次愣住的是川哥。
我抬起头,强忍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再次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就是在弄丢川哥的五年零四个月前。
“川哥……”
我泣不成声。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川哥不忍地看向我,仿佛下一刻也要哭出来一样。
“整整五年零四个月,整整五年零四个月啊!”
“我把你弄丢了整整五年零四个月!”
“我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川哥。”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凭什么嫌弃你。”
我的声音绝望而悲凉,却又夹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川哥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光子。”
川哥低低地叫了声,像当年一样。
“川哥。”
我应他。
“那一天你说过。”
“谁也拆不散我们俩。”
川哥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
“那现在还算数吗?”
我问道。
川哥抱着手臂,低低地回了一声:
“算。”
我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川哥。
“那好。”
被我突然紧紧拥住的川哥,突然卸下了这些年来所有的倔强与伪装。
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浑身颤抖起来。
之后就久违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泪水从眼睛里满溢出来,哭花了妆。
我扶着川哥的肩膀,认真对他开口道。
“川哥。”
我大声说道。
“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我要带你回家!”
……
寒冬的深夜。
在马路边上。
还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寂静无声的。
在那里站了好久。
好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