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作画之人自不用说,画中之人,能让路公复信任,又能买得起,且敢用墨疯子的,非你钟伯期不可。
冷籍一愣:“墨疯子?”
苏无名看着钟伯期:“钟先生从小就在石桥山上采茶种茶,对墨疯子,并不陌生吧?”
钟伯期此前一直安静的听他们的叙述,此时才算正眼看向苏无名:“别的也就罢了,只是,你是如何猜到我用了墨疯子的?”
苏无名看了眼姚惜,姚惜才开口:“来南州的第一天,我去药铺买些强身健骨的药材,问及本地可有别处没有的珍惜药材,店家便向我推荐了这百毒虫,墨疯子,听说其喜闻墨香。”
姚惜因街坊百姓都说颜元夫是病死的,是以当时我也并未察觉异样,可后来直到确认有人要将画中之人杀尽,又听闻颜元夫先生是暴毙而亡,便串联起来了。
苏无名当时不过是个大胆的猜想,不过后来我去拜访了元夫兄的家眷,嫂夫人还记得你曾带琉璃瓶去找过元夫兄。
熊刺史罗长史也在南州为官多年,墨疯子的习性也是清楚的知道的。
钟伯期苦笑一声:“老夫自觉算无遗策,不曾想却奈何不得命运。”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说他们能破此案,不过因为种种巧合,幸运而已,并非实力。
姚惜即便没有我这番联想,苏司马难道不会验尸吗?听闻南州四子感情甚笃,怎么听钟先生的意思,似乎很希望苏司马去打扰颜元夫的在天之灵?
苏无名姚惜慎言。
虽是呵止的话,但并未多严重,倒让冷籍不好再说什么了。
姚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难道她会怕冷籍不成!
苏无名看向钟伯期,问道:“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钟伯期握着手帕:“我已时日无多,承认与否,都不重要了。只是我还有一点疑问。”
苏无名你是想问,明明勒死路公复的是个和尚,又怎么会怀疑到你身上?
钟伯期当初既然有心伪装,自然是有意引导旁人看见的,这不稀奇。
他不觉得奇怪,可冷籍却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钟伯期看着冷籍,眼中透着几许悲悯,抬手将自己头上花白的假发摘掉,漏出光秃秃的脑袋。
费鸡师可算看了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名士是个秃子!”
苏无名不受影响,回答道:“上次到府上拜访,我看见你府上的仆人,在驱赶一个卖梳子的小姑娘。”
苏无名后来,我就将那位仆人请到了司马府,他并没有看见过主人秃头的样子,但从两年前开始,打扫你卧房时,他会经常发现大把的头发,而这半年已经没有了。
费鸡师掉头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得了绝症,过度忧虑所致。
冷籍此刻是最接受不了事实的人,眼圈已经红了:“兄长,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啊?”
钟伯期长叹一声:“贤弟,我太在乎你们了,我才会这么做的。”
熊刺史气的大骂不止:“你们南州四子不是情意最深,可比金石吗?”
卢凌风不屑:“他是觉得自己患了绝症,所以想把其他三子带走,到阴间去陪伴他,这种情谊,何等自私,何等狂妄,何等残忍。你为什么要把石桥图上的每一个人,从樵夫到童子,甚至老仆都害死呢?”
钟伯期依旧不紧不慢,从容的很,根本没有一丝后悔之意:“这些人,看似无足轻重,只是一副画上的点缀而已,但是如果缺了他们,这幅画就不完美了,不完美!!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钟伯期,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你就不怕在九泉之下,元夫,公复,找你算账吗?”
“贤弟,我得的是绝症,我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啊。我死之后,与你们三人将阴阳两隔,我在地下受不了,你们在人间也会受不了啊。所以我决定,我要把你们其他三子都带走。我们南州四子,在黄泉路上作伴。还可以一起听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