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茶就要喝到嘴里了,却在这时候吟诗感怀。
钟伯期不得不按捺着焦急劝道:“贤弟休要悲伤,人间虽别,九泉之下,我们四人还可以携手入竹林,开怀畅饮一万杯。”
他没错!
结拜时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南州四子自当践行诺言。
“对,待大家都死后,仍会团聚,仍然是南州四子。”
看,贤弟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嘛!
钟伯期举起手中茶盏,看冷籍将茶汤一饮而尽后,自己也同样饮尽,而后放声大笑。
众人不知他在笑什么,但费鸡师倒是反应快:“诶?你们听这笑声,底气十足,哪像人之将死啊?!”
要死了,钟伯期也不去计较这些琐事,镇袖挥扬间,朗笑不断:“苏无名啊苏无名,想必你已经确认凶手是我了吧?”
苏无名放下茶盏,不急不慢的回道:“正是。”
“可你没有证据!不然你也不会同意今日之行。”
苏无名然也。
“可惜啊可惜,纵然你有百般智计,万般手段,然心中尚有疑惑未解,只这一点执着,便足以让我了却心愿了。”
两人打哑谜似的,听得众人稀里糊涂,可再如何,也听出来,这钟伯期是承认苏无名的怀疑了。
也就是说,他承认自己就是近来南州几起命案的幕后真凶了。
不说熊刺史罗长史听闻他说凶手是钟伯期时的诧异与震怒,只说冷籍便情绪激动的不行:“兄长,你这是为何?!”。
可能因着心中激荡,钟伯期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就好久才停下,冷籍下意识要伸手去替他拍拍后背,帮着舒缓一下,可一想到他是凶手,到底还是止住了关心。
钟伯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胸腔中的闷痛时时折磨着他,最近更是越发严重了。
强忍着痛痒,钟伯期将说话的机会让给了苏无名:“何不让苏司马为大家解惑呢?”
苏无名瞥了眼费鸡师,见他点了点头,才放心的还原案件始末。
他和卢凌风两人一唱一和,从那日吊唁,发现不对开始说起,然后说起如何验尸的。
苏无名冷先生可还记得,在给路公复守灵时,遇到的黑白无常吗?
冷籍反应也很快:“那晚是你搞得鬼!”
卢凌风冷籍,当日你极力阻止开棺,我便想,先抓住凶犯,再逼你同意验尸,倒退推此案。抓了林宝后,经审讯,他承认刺杀了路公复,这便误导了我。
卢凌风幸好苏司马之前仔细验了尸。
苏无名我发现,路公复是先被人勒死,后被匕首所刺,所以林宝并非真凶。
卢凌风这个时候,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冷籍。
冷籍一惊,反问道:“我?”
卢凌风尸体是你最先发现的,而且你又极力阻止开棺,且路公复浑身上下,除了那两处伤势之外,只手心有残留的勒痕。
苏无名手心的勒痕,应是被人从后面勒住之后,奋力挣扎所致。
卢凌风正如义妹姚惜所说,路公复独自一人住在山野之中,能让他以背相对的,寥寥数人而已。
卢凌风要不是抓捕林宝时,屠颜丕落网,冷兄恐怕一时难证清白。
姚惜屠颜丕?
卢凌风是钟伯期和冷籍花费四千钱顾的杀手,要他抓住林宝,带到路公复的灵堂交给他们,为其报仇。
姚惜点了点头,瞥了眼钟伯期,说起来,这林宝还真是天选背锅侠啊,若不是苏无名验了尸,还真就被他逃过去了。
苏无名二位为路公复之死,不顾名士声名,所以我等便暂时放下了对你二人的怀疑。接下来,陆离引起了卢参军的怀疑。
卢凌风此人非常想要得到石桥图,故而很有可能杀掉图上的人,让欧阳泉觉得此画不吉利,迫使他低价出售。另外,路公复的琴,确实是他偷走的。
卢凌风但他没有行凶时间,此人如今在押南州狱。
苏无名我也怀疑过欧阳泉,他羡慕名士,一心想成为南州第五子,但由于其商人的身份,每每被四子所轻蔑,因此心生怨恨是有可能的。查探以后发现,欧阳泉也没有行凶的时间。
苏无名在我一筹莫展之时,熊刺史帮了我。
熊刺史一听,怎么还有他的事,十分诧异的反问:“我??”
苏无名若不是您邀请我参加湖心亭的宴会,并让我带上义妹喜君和姚惜小姐,此案还真有可能成为悬案。
钟伯期此时冷哼了一声:“是那谢家老仆吧?所以你才怀疑我!”
他说的肯定,态度甚至有些轻慢,若非那个姚惜救了这三人,供出了他,苏无名如何能盯上自己,非他之疏漏,不过时也命也,谁又能想到这小女娃有这么俊的身手。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姚惜:“唉~好好的一盘棋,却被人用这种手段搅乱了。”
姚惜斜瞥了他一眼:“你错了,那谢家老丈什么都没说。”
苏无名正是,是我义妹,喜君自幼学画,尤善人物,她发现谢公儿子就是十五年前《石桥图》上对弈的童子,而那个行凶的老仆也曾出现在图上。
苏无名至此,确认凶手的目的,是画上所有的人。如此说来,颜元夫恐怕也是为人所害,而非病死。
卢凌风义妹姚惜此时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都有什么人,会如此清楚画中之人都是谁呢?
熊刺史回答了他这个问题:“那就只有画中之人或是作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