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进步很快啊。”
裴泽叙拿起桌上刚刚落下最后一笔的画作端详。仅仅两三月过去,九畹便有了好几幅十分出色的诗画作品。
“是裴公子教得好罢了。”
九畹谦虚地笑笑,从桌前起身,“辛苦公子了,我去给公子沏茶。”
她动作利落,端起盛好茶的杯子便往裴泽叙手中送过去。
“啪嗒——”
正在九畹伸手时,某样东西从她身上甩了出来,落在地上。她还没回过神,裴泽叙便动作迅速地弯腰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九畹定睛一看,他手里......竟是她绣的荷包!
分明在身上放好了,怎么可能会掉出来?!
裴泽叙拿起那荷包后便本能地往手心里看去。九畹一急,也不顾茶会不会撒出来了,搁下茶杯就伸手去夺,可裴泽叙手一抬,她压根就够不着,只得作罢。
“这是......”裴泽叙低下头看看荷包,又抬眼看看九畹,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兰花图案,你绣的?”
九畹满脸通红,措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难不成,你要赠给心仪的男子?”
他这一问,九畹内心的心虚与慌乱便更是暴露无遗,答案都摆在了脸上。
裴泽叙一下便猜透了她的心思。“九畹”此称呼,只有他与她两人知道,这荷包上绣了兰花,想必这赠送对象也可想而知了。
裴泽叙嗤笑一声,弯腰凑近九畹的脸:
“你喜欢我?”
九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低头缄默。
“不回答我?那本公子就当你是给我肯定答案喽。”
九畹依旧紧闭着唇,满脸写着窘迫。
看着她这幅模样,裴泽叙再一次笑出了声,不知是嘲笑,还是无奈。
“看来你们女子都一个样儿啊......”
他走到榻边坐下,“一个个皆是说着喜欢我、喜欢我,你们到底喜欢我什么?外表,名气,还是金钱?”
“我......”
九畹转过身,却欲言又止,不知应当说些什么话来辩解。
“你不必再说了,我听过的同样的话数不清有多少,我都知道,我也根本不在乎。你若是还想学诗画,我仍可继续教你;若是想要我的身子,或是我的银子,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言罢,裴泽叙起身,又在九畹身旁停留片刻。
“不用担心我下次还会不会来这个问题,再会。”
最后,留给九畹的只有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
——
九畹如平日里一般,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啃起馒头。此时,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裳的姑娘走了过来,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这姑娘叫紫寻,比九畹生得早一年,在满春楼名次不算高,为人却一直很和善。
“吟妹妹,你怎的了?望着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若是有心事,你也可与我共谈。”
她凑过头来关切道。
九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
“谢谢紫寻姐关心,一点小事罢了。”
紫寻似乎早就猜到了一切,坐近了些,悄声问:
“妹妹,你是不是......爱慕那位裴公子呀?”
九畹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妹妹呀,你可知道,荷姨是不许我们满春楼的姐妹们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的,不过你放心,姐姐帮你保密!哎,我虽从未与裴公子接触过,但也晓得他是个不凡的人,喜欢他,也难怪。”
紫寻抱着膝,一本正经地与九畹说着,“对了,妹妹你来这儿来得迟,要不我与你说说月歌?”
月歌,同是满春楼中女子之一,凭借舞姿与美貌占得满春楼乃至整个华黛街数一数二的名次,满春楼大部分的收入几乎都来源于她。九畹与她来往得不多,进了满春楼如此之久,两人没说过几句话。她本并不太关心月歌的事,可紫寻这样一说,她便也开始有些来劲。
“自从裴公子来到满春楼起,月歌便是他在我们这儿平日里被叫得最多的姑娘。估计也是见她长得俊俏又能歌善舞,月歌那时可受裴公子宠爱了呢。还有,我们私下几个都在猜测,月歌她有可能也喜欢裴公子呢,未说出口,或许是看在荷姨不准许,对了,你不要告诉旁人啊......呀,妹妹,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让你难过的,其实我觉得,你来这儿了后,裴公子次次都来找你,说不定他也对你有意思呢!若他哪天能来把你带走,娶你为妻,哇......”
紫寻看着比九畹还要憧憬。“爱就要大胆说出来,就看你与裴公子谁先开口了!我还要去干活儿呢,先走啦!”
她蹦着跳着就跑了出去,寂寞地角落里又只剩下九畹一人。
顿时,裴泽叙说过的那些话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她爱,当然爱,可是她要如何做到大胆、如何去开口呢?她与裴泽叙地位如此悬殊,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一只小小的水中游鱼罢了,终究只能遥遥望着天上飞鸟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