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走。”
九畹走出房门送了客,长叹一口气,疲惫不堪地趴在栏杆上。楼下的喧闹声整日持续不停,此时似乎更衬托出了她的孤独。
裴泽叙还没有来找她,是就此拒绝她了吗?
可他上次分明说,不用担心他下次会不会再来。
他的意思是让九畹等他,还是他以后都不会再来?
她侧头,眼前渐渐有些模糊。
“裴公子好啊!”
“您来啦~”
......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荷姨和姐妹们的说话声。九畹一激灵,猛地抬起头往楼下张望——
那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进了门,看上去,他似乎心情不错。九畹缩了缩头,悄悄地观察裴泽叙。
一个抬头,两束目光便忽地碰撞了在一起,摩擦出火花。九畹慌忙蹲下了身子,借着一列一列的木栏杆挡住自己的身体,过了许久,她才从缝里探出一只眼。
也不知裴泽叙究竟是看得到她还是看不到她,只是往此处望了片刻,勾了勾唇。
九畹本以为,裴泽叙会如往常一般上楼来找她,可事实并非如此。裴泽叙接下来再未往她这处看过一眼,而是向一旁的姑娘们张开了双臂。刹那间,那几团花花绿绿便一拥而上,争着抢着往他怀里钻。
脑子忽然“嗡——”地一声,九畹眼里顿时好像只能看到那幅画面。
她眼睁睁地看着,裴泽叙伸手去搂那些姑娘的腰,任由她们在身旁涌动,甚至,月歌还躺在他的怀里,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九畹不愿再看下去,转头冲进房里重重摔上了房门。她胸口憋得难受,却怎么哭也哭不出来。
她趴在榻边,将脸埋在被褥里,也许看上去平静得出奇,其实心里早已混乱的不成样子。
认清现实吧,裴泽叙就是个花心的富人家公子哥,而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卖身妓女,竟然还天真地幻想着和裴泽叙能发生什么浪漫的情爱故事,真是可笑,她这样对自己说。
我宁愿叫落花吟,也再不愿成为也许只是裴泽叙随口取的那个“九畹”。
她起身坐到琴边去开始奏琴,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麻痹内心的痛苦。
“啪!”
刚没弹几个音,一根琴弦便突然断裂,尖锐的断口处还划伤了九畹的手指。
九畹呆呆地盯着断弦,任由伤口滴落的鲜血染红白色琴弦。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
“吱呀——”
木门被推开,九畹抬头看去,来者正是裴泽叙。
“九畹,你......”
裴泽叙走近,见九畹指尖的那抹鲜红,顿时有些慌神。他去楼下走了一趟,拿来了包扎布,在九畹身边蹲下,想为她包扎琴弦划开的伤口。九畹一把抽回手,站起身,眼神涣散:
“方才只是落花吟不小心,便不劳烦裴公子了。”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
裴泽叙拉住她,将她扯到床边坐下,蹲在她面前为她包扎伤口。九畹本以为他至少会开一两句口,但他却一言不发。
“呵。”
九畹自嘲般冷笑一声,“裴公子如此受姐姐妹妹们青睐,还来为落花吟我这个小角色操心,公子您也不怕她们生气呀。”
裴泽叙顿了顿手里的动作,仍旧是什么也没说。
包扎完毕,九畹起身将走,又止步,侧过头来,语气平静得可怕:
“裴公子今后不必再来找我了,小女子不配有此份资格。”
“我......”
裴泽叙先是有些恼火,又变为无奈,他实在不知要说什么好。
“裴公子,我向来是个很清楚事实的人,我虽是真心实意喜欢着公子您,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可我深知,我再怎么爱慕您,也终究只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娼妓罢了,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您富家公子的身份。落花吟我啊,不知与多少男人同床共枕过,身子早不干净了,却偏偏鬼迷心窍般爱上了公子您,您说这是巧呢,还是不巧?”
九畹眼眶泛红,两对黑眸微颤,脸上明明笑着,却不知为何透出一股浓浓的哀伤。
“请公子您放心,我不会再来烦扰您了。”
她快步离去,留下一个令人怜惜的瘦弱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