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呢,你?”我拉住伊的⾐⻆。
伊撇了嘴,伏在我膝上哭了。
“他们说我不知羞,对谁都笑,⼤步快⾛的,袖⼦撸那么⾼,是要勾引男⼈,婆婆听了就打我。伊呜呜咽咽地哭“那偶师也是个⽼不死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着。
伊突然抬起头,⼀双眼睛红得像兔⼦。
“婆婆在叫我了。”伊带着泪笑,出去了。
夜⾥我忽然醒来,像是被吓到了,⼼⾥慌慌的,仔细想了⼀会⼉,想不起来,正准备睡,突然听到⼀叠声什么叫,不像⼈声,看过的狐仙、⽔⻤⼀类的故事都涌上⼼头,背上⼀阵发凉,我连忙扯过冬天⾥盖得棉被。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汗涔涔地睡了,连着⼏天都是这样。
后来听⼈议论才知道,是伊在叫。
再⻅到伊,似乎更瘦了。
伊转着头,朝我使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不解地看着伊。
“你看不出来?我把头发剪短了,都⻬脖⼉了!”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婆婆打我就再不能抓我的辫⼦了。”原来令我向往的短头发竟是这样来的,我的心里莫名悲哀起来。
伊⼜神神秘秘地贴近我说“英⼦,我偷偷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伊顿了顿“我想⾛了,我要回家去。”
我诧异地看着伊“你哪来路费呢?”
“这个你不管,到时候我带你⼀起⾛。”伊笑着⾛了。
这以后我就一直没见到过伊,我倒真希望她逃走了,后来我在班上认识了个叫⼆丫的⼥孩⼦,我们成⽇⼀起玩,倒也不寂寞,但还没多久她就不念书了,伊则一直到入了冬都没再见过,我和后院的杂草⼀起荒凉地⻓着。
直到有⼀天散学的时候,伊从⽔井跑来,光着脚,嘴⾥乱叫,镇上的⼈都从房⼦⾥伸出头来看。
伊看到了我,向我扑来,哆嗦着说“我有了娃了……丈夫才四岁……我有了娃了,偶师也知道……他演了……他们都笑话我……婆婆要打死我……”
⼀个离得近的男⼈听⻅了,知道是伊,故意⼤声叫到“怎么丈夫四岁,媳妇有了娃了呢!”周围的⼈都笑了
起来,朝着伊指指点点。
伊⼤叫⼀声,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不住地往后退“不是我想的……他说只看看就给钱的……不是我想的……”
那⼈⼜说“看看就有娃了,怎么不给我也看看呢!”⼈群中爆发出更欢快的笑声。
伊往前看,是在笑的人,她不住地退,后边也是在笑的⼈,四下里都是在笑的⼈了,伊退⽆可退,⼿摸到盘扣,⼀下解开了⾐服,只穿⼀件肚兜。
“看吧!都看吧!”伊在寒⻛中跑起来了,那样小一双脚,在寒风里跑起来了,跌倒了,又站起来,喊道:“你们都看看吧!”⼈们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