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呆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极度混乱，渐渐地又变成了一片空白，以至于周九良打开家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周九良放下钥匙和单肩包，一看孟鹤堂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同样有些疑惑不解。
“孟哥？”
他慢悠悠走过去，弯下腰，赶在孟鹤堂的手机屏幕黑下去之前，伸手替他重新划了一下屏幕。
屏幕重新亮起来，周九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照片。
看见了那个女人。
“……几张照片而已，看得这么入神。”
尽管那些纠葛已经遥远的像是过去了几辈子，本不该再耿耿于怀，但是心中对于所爱之人可能存在的背叛，那些争吵之后一次次冷战所带来的刺痛，还是在看见昔日情敌时，诚实的卷土重来。
孟鹤堂竟然还在看她。周九良心头刺痛，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原来他一直都念念不忘吗？
那我……又能算个什么呢。
也许是真的有些委屈了，周九良强装镇定，可是眼底的怒火与不甘，还是如实的撕下了维持几日的平静表象。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隐隐发颤，真正落入耳中那一刻，不自觉的有些咄咄逼人。
“怎么，看上这姑娘了？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你说什么呢？”
面对周九良打算把自己推给别人的言论，孟鹤堂果然来了火气，之前很多时候他都能忍让着他，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每每触及都要大吵一架。
就像前世一样，谁都不肯低头。
“你到底记不记得我还算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呵。”
周九良的满不在乎，总让孟鹤堂有一种随时随地都会被他放弃的不安，所以他和他吵，迫切想要证明点什么。
“周九良，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所以呢，到头来又是我的不对？”
“你……！”
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几天，孟鹤堂尚且沉迷其中，周九良却先一步脱身出来，重新拾起了满身锋芒。
周九良似乎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刺痛孟鹤堂，忽上忽下，时好时坏。就在孟鹤堂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即将摆脱危机，重新走回正轨的现在，周九良又一次挑起了争端。
又一次打破孟鹤堂的盲目乐观。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孟鹤堂面对眼眶泛红却倔强的一言不发的人，突然感到十分无力，他咬了咬后槽牙，眼前竟又浮现出那些夹杂在周九良扶起那个女人的照片中间的，那几张和秦霄贤勾肩搭背的照片，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
“周九良，为什么你每次给我希望之后，总要那么快的打破希望？！”
秦霄贤终究不同于寻常人，他在孟鹤堂眼中，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随时可能抢走周九良的危险气息。
面对孟鹤堂如此明显的质问，周九良愣在原地，突然又扯了扯嘴角，刻薄寡淡地笑了起来，表情看起来似乎比孟鹤堂还要难以置信。
“孟鹤堂，你委屈？”
他逼近两步，死死盯着孟鹤堂的眼睛，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一把扯出所有残酷的真相。
“上辈子已经吃过的苦，现在我连本带利的讨回来，难道不应该吗？你要是受不住，一开始就应该识相点离开我的生活，最起码不要阴魂不散地在我眼前晃悠。你离我远点，那样不好吗？不好吗——？！”
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周九良急喘一口气，熟悉的疼痛意料之中的从心口开始蔓延，迅速遍及全身。
孟鹤堂神情一滞，浑身血液也在这一刻凝滞不动，他瞪大眼睛，一股深重的寒意切断了四肢百骸，扼住了七经八脉。
孟鹤堂终于明白了，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
一直以来的退避和疏远，包括周九良所有的咄咄逼人都有了不可被推翻的解释，原来眼前这个周九良，和他一样承受着前世遗留下来的所有苦痛。
他才是真正意义上，孟鹤堂亏欠到生命深处的那个人。
周九良攥着胸口的衣襟，扶着墙慢慢蹲在地上，表情苍白又痛苦，显然是心脏病又要发作了。
孟鹤堂立马噤了声，所有情绪在一瞬间消磨殆尽，只剩下了满满的担忧与后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孟鹤堂冲上去扶住周九良，慌慌张张伸手就想掏药瓶，好在周九良只是暂时的怒急攻心，情况并没有孟鹤堂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他一把推开孟鹤堂，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彻底跌坐在地上，伏低了身子沉沉喘息。
眼前直冒金星，周九良开口就想骂人，没成想孟鹤堂被推开后又立马爬起来，重新抱紧他。
“孟鹤堂，你放开我！”
“对不起……对不起九良……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你滚，你滚——！”
推开又抱紧，抱紧又推开，持续了几个来回之后，两个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人终于肯安安生生的依偎拥抱在一起。
周九良浑身发颤，突然开始哭，哪怕狠狠咬住孟鹤堂的肩膀，仍旧是止不住的掉眼泪。
“……孟鹤堂，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我再也不回来了。
——
第二天下午，周九良把那个女人领到了后台。
虽然对外说是一个朋友，但周九良把人领到孟鹤堂面前之后，竟然毫无负担地跑去和何九华打打闹闹。
孟鹤堂颇感无奈，又不好落人口实，只能强打起精神招待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两个人各自端着一杯茶，交谈的话题很普通，无外乎一些兴趣爱好，半个小时之后，孟鹤堂又亲自把姑娘送了出去。
自从孟鹤堂和周九良的婚期宣布延迟，疑似感情出现了危机，操心到家的烧饼隔三差五就要来七队查岗，一进门，正好碰见孟鹤堂送所谓的周九良的朋友出门，心里也没多想，注意力反倒让孟鹤堂被人咬破的嘴角吸引去了。
“小孟，昨晚……玩得有点狠吧？”
烧饼坏笑着，拐了孟鹤堂一胳膊肘，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孟鹤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昨晚被周九良狠狠咬破的嘴角，那时裹挟在亲吻中的血腥味，现在依然清晰。
“……没办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莫名其妙的，孟鹤堂又想起了那句经典台词，自嘲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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