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北展演出只剩下五天,按理说应该留出时间去调整状态,可孟鹤堂临时决定空降广德楼,为在那里演出的七队压一压场子。
队里的意思是最好队长和队副一起去一趟,顺便平了外界关于他俩关系不和的传言,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孟鹤堂当然希望能和周九良演上一场,可是不知是不是身体原因,周九良越来越容易疲惫了,现在连爬上三层楼都呼哧带喘的。孟鹤堂心疼他,索性替他做主,推掉了空降这件事,由孟鹤堂一个人去广德楼。
周九良收到消息之后,什么也没说,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知道了。
孟鹤堂看他表情平静,也没有多想,简单叮嘱两句后匆匆出门。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周九良后脚就走到阳台上,双手扒着栏杆,目光遥遥追逐着楼下那个走远的身影。
看着孟鹤堂走向车子,又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突然间感到如山如海一般的沉重和失落。
周九良其实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光芒万丈,无比的骄傲,他一度认为自己一生都将忠于艺术,即使生命有限,也要在舞台上燃烧自己所有的热情。
可是现在呢?
明明病情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却已经被所谓的健康状况阻碍了上台的机会,只能一个人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搭档奔向舞台。
就像是一个废物,一个不被需要的累赘。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周九良心里其实很想和孟鹤堂一起去,可惜,他同样深切地意识到不该为别人增添额外的麻烦。
所以他乖乖待在原地,闭口不言。
楼下始终传来喧杂声,有人谈笑,有人抱怨,不远处有汽车在鸣笛,也有小商贩的叫卖声,满满当当,铺天盖地,全是平凡又鲜活的人间烟火。
周九良趴在栏杆上,听着听着,忽然间又觉得笼罩在自己这边的天与地,竟然已经沉寂到与外界如此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秦霄贤来了。
秦霄贤敲响了门,然后对打开门的周九良说只是去广德楼走一走,看一看,绝不上台演出。
秦霄贤总是出现得恰到好处,一如既往的提出恰到好处的建议。
周九良也曾换位思考过,发现秦霄贤面临的这种局面,多做一点或者是少做一点都会惹人烦,可他偏偏拿捏得正好。
“小秦。”
秦霄贤走在前面,周九良紧追两步,突然换了一个称呼。
他微微仰着头,龇牙冲他甜滋滋的笑起来,说出口的话一波三折,乍一听,确实像是在夸奖。
“你还挺会精打细算的。”
“啊?是吗?”
秦霄贤愣了愣,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最后傻呵呵的笑起来。
秦霄贤今天也没有演出,他开车带着周九良去广德楼,挑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停车场停车,剩下的一段路两个人打算慢慢走过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就在周九良开始想象一会儿在后台见到孟鹤堂时,他会有什么反应,偶然间眼角余光朝不远处一瞥,竟然看见了那个占据他和孟鹤堂心结不少位置的女人。
就连周九良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极大的情绪波动冲击着灵魂,周九良下意识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秦霄贤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周九良的视线看过去,同样愣在原地。
其实那个女人不算是一个坏人,前世如果除去她与孟鹤堂不清不楚的纠葛,单凭她的脾气秉性、待人接物和个人能力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糟烂事,周九良并不讨厌她,但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秦霄贤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着周九良绕道走,反正前面那个路口平时蹲守的粉丝也多,不走那里正好能免去不少麻烦。
周九良犹豫了一会儿,索性跟着秦霄贤的步伐去了,没成想刚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听见女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后脚一崴跌倒在地。
由于她摔倒时下意识发出声音,周遭不少人都扭头看过来,其中就有人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霄贤和周九良,小小惊讶了一下,迅速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当做没看见扭头就走,而不是上去扶一把,那么网络上肯定又是骂声一片,说德云社的人冷漠自大,人设崩塌。
周九良抽了抽嘴角,想走又不能走,暗骂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那天的微博上,不仅有孟鹤堂空降广德楼的消息,还有周九良弯腰扶起一个跌倒女子的照片。
粉丝们津津乐道,导致那些照片流传的非常迅速,一波三折地传到孟鹤堂手里时,足以让他手脚冰凉,哑口无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孟鹤堂却很清楚这个被周九良当众扶起的女人是谁,清楚他们曾经因为她吵过多少次架,将来又会因为她失去多少东西。
不知一切前因后果的孟鹤堂突然有些拿捏不准,周九良与这个女人碰在一起,究竟是什么用意。
……不可能的,这个时间点的周九良不可能认识她,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孟鹤堂急喘一口气,迅速在心底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找到一个最合适,也最能让他接受的解释。
乱了,一切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