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清醒在湖广后台的沙发上,盖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鹅黄色外套,头顶刺目的灯光直晃眼睛。
后台空无一人,细微的嗡鸣声在耳边炸开,召之即来,挥之不去。
孟鹤堂艰难地坐起身子,外套直直滑落在地上,眼前破碎的光块起起落落,逐渐拼凑出一片模糊的景象。
头脑混混沌沌,记忆定格在跳下高楼的一瞬间,孟鹤堂忍不住皱起眉头,努力晃了晃脑袋,可惜那些足以刺破耳膜的凛利风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孰真孰假?
是死是生……?
恍惚中似有人影走动,不远处的幕布后面还有掌声和笑语传来,孟鹤堂浑浑噩噩站起身,朝周围扫了一眼,突然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逐渐漫上心头的迷茫混杂着恐惧,孟鹤堂瞪大眼睛,惊恐地注视着湖广后台一如既往的装潢。他瞪大眼睛,脑中空白一片,心底也是空白一片,唯有耳边细微的嗡鸣声贯穿始终。
自己不是已经跳楼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某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孟鹤堂眼睁睁看着上场帘被掀开,刚刚结束表演的两个师兄弟迎面走来,路过孟鹤堂时,还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可是这两个师兄弟,在孟鹤堂记忆里早就退出德云社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迅速占据整个大脑,孟鹤堂颤抖着,突然反手抓住蹑手蹑脚走进来的秦霄贤,嘴唇艰难的动了动,半天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秦霄贤看他急得脸都白了,心里更加没底,紧跟着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
“孟哥,我错了我错了,今天就是路上堵车,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九良呢?!”
“啊?”
“我问你周九良呢!”
“我我我……”
秦霄贤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心说自己也是刚来,哪里知道周九良现在身在何方。
“……找我?”
熟悉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起传来,周九良一只手还在系大褂的扣子,站在一盏刺目的大灯下,丝丝缕缕落在他身上的光亮,竟然意外地显出几分平和与温柔。
孟鹤堂几步冲上去,不顾在场所有人诧异的目光,狠狠抱着周九良嚎啕大哭。
“九良,九良……”
为什么要哭呢?
明明是一件上苍眷顾的好事,为什么要哭呢。
不切实际的奢望突然变成了现实,他喃喃自语,可是除了喊着周九良的名字之外,竟然已经无话可说。
如果这是死后的一场梦,如果一切能够重头再来……
孟鹤堂咬破了唇角,死攥着周九良不肯松手,周围察觉出不对劲的师兄弟们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想要安抚这个情绪突然失控的人。
周九良愣在原地,孟鹤堂温热的眼泪接二连三砸在自己肩膀上,紧随其后的,却是一丝丝仿佛能够刺入骨髓、撼动心神的凉意。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孟哥……”
周九良苦涩的闭了闭眼睛,紧接着抬手抓住孟鹤堂的胳膊,像是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一样,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孟鹤堂踉跄一步,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凝滞不动。
“孟鹤堂,你在发什么疯?这里是后台,别误了别人演出。”
不管是不是,这一次,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
周九良指尖发颤,语气却是冷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