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人听到蒲松龄口中说出“妖神”二字，外加蒲松龄身后那双目光灼灼的蓝紫色的狐狸眼，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悔恨和自责:

  “老夫让剑臣你做陆判，本想借此来压制你体内妖神的魔性，可没想到——老夫却反而助你成魔。是老夫考虑不周啊！不过也罢，毕竟天命难违……只是孩子，你受苦了。”老人看见面前他手把手带大的狐耳少年，痛心疾首。

  “别自责，先生。”蒲松龄赶紧把老人搀扶起来，“当初爹娘把我送到先生那里，就是一定知道先生定有应对之法。若不是先生，剑臣怕是真的成了滥杀无辜的妖魔，更不能与犹龙兄他们认识了。”

  “就是带老夫来见你的画师朋友吗？”

  “那是伯虎兄，他也是我的朋友。犹龙兄是这里的县令和采风官。伯虎兄也认识犹龙兄。请先生放心，他们都是心怀正义的仗义之人。”蒲松龄向老人解释。

  “看上去，你的那些朋友，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了？”老人还是担心什么，紧接着追问。

  “是。起初我与先生的担心一样，可是后来，我才想明白，比起我的身份，他们更害怕我在欺骗，而且……妖神的能力若是能帮到现在作为陆判的我，我也不需要抗拒它。”蒲松龄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好，剑臣，这番人间的历练果然没有白费。你长大了。”老人总算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还要多亏先生的教导，还有犹龙兄他们一直包容我犯下的过错。不知先生在那边过的如何？”蒲松龄垂眸。

  “剑臣放心，他们还没有伤老夫这个胆儿！只是他们对你怨恨已久，你可是要多加小心。”

  “多谢先生提醒，不过我也不惧。毕竟都清楚与妖神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蒲松龄眼睛发出冰冷的紫光，一攥手，周围的一切坍塌成了废墟，“就如刚才发生的一样。”

  “可你要清楚，剑臣，血月即将再临，一旦你走火失控，可就另当别论了。”老人叹气。

  “剑臣，谨记先生教诲。我来送先生回去吧。”

  “不用了，你还有自己的事情，那更重要。”老人笑着便原地消失了。

  “留仙——！”老人刚走，唐伯虎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看到周围成了废墟一片，要不是蒲松龄笑着回头看他，唐伯虎还以为蒲松龄对老人发了火。

  “伯虎兄，你这是做什么？”唐伯虎突然把之前蒲松龄给他的桃符放到他手里。

  “我……才……知道……原来你给我的桃符，是那老先生压制住你体内魔性用的……我想了想，虽然我怕鬼，这东西还是得物归原主。”唐伯虎喘着粗气。

  “伯虎兄还是收下吧，我已经不需要了。”蒲松龄摇摇头，又把桃符放回唐伯虎的手心，“现在伯虎兄比我更需要它。”

  “留仙！你就别逞强了。”唐伯虎很是郑重，“你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万一你真的像老先生所说的失控了……”

  “不会的。”蒲松龄赶紧打断唐伯虎的话，让他放宽心。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怎么办？”

  “那我就替伯虎兄完成没完成的约稿吧。”蒲松龄打趣。

  “蒲留仙，我可是认真的，再说了。你又不会画画，怎么替我完稿？”唐伯虎摊手。

  “不会就不能学了。”蒲松龄脱口而出。

  “说不过你，我嘴皮子还是没你和犹龙溜。”唐伯虎拍了一下蒲松龄的“狐耳脑袋”，“不过，你说的不会失控。到时可别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蒲松龄眼神坚定，握住了唐伯虎的手。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别怪我不顾现在的情谊。”

  “能死在伯虎兄手里，也算是松的荣幸了。”

  “你这嘴啊，果然够毒！”唐伯虎一脸无奈，“谁能杀了你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正好，我最近写的小说正缺插画，伯虎兄可否乐意帮忙？”

  “蒲留仙你是不是故意的？”唐伯虎又怕又恼。

  “伯虎兄多虑了。”蒲松龄嘴角上扬，“这次不是什么志怪故事，是前些日子松在茶楼听一个评戏老人说的故事，松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顺手记下来了，就是觉得没有对应的插图，多少少了点趣味。”

  “嗐，只要不是鬼故事就好，我可不想被吓得做噩梦。”

  另一边，汤显祖正在一间工艺品店挑选给冯梦龙的生辰贺礼。

  “这几盏花中四君子的灯笼不错。”汤显祖端详了一会儿货台上的灯笼，立马被吸引，但他心里又萌生出一种一样的感觉。

  “哎呦贵客您真是好眼光啊。这梅兰竹菊的花灯啊，一直都是我们家卖的最好的工艺品啊！”工艺品的老板一个劲地奉承汤显祖，汤显祖心里不快，却又不好明说。

  “呜呜呜…”汤显祖听到角落里隐隐约约似有女孩子的哭声传来。

  “那个店家……恕我冒昧，您不用先去看一下您家孩子吗？”汤显祖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啊，我家没有什么孩子，客官您听错了了吧。”店家额头突然开始冒汗，眼神开始乱瞟。

  “这灯，我都买了。”汤显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谢谢你们来给我过生日！”冯梦龙百忙之中险些把自己的生辰都忘了，要不是其余五人过来给他过生日。

  “犹龙你也真是的，再怎么忙也不能把自己生辰都给忘了。”汤显祖“数落”冯梦龙。

  “义仍教训的是！”冯梦龙亲昵地揉了揉汤显祖的头发。

  “我前些日子刚学了几样新菜式，这不巧了，刚好给犹龙生辰宴备上。”曹雪芹紧接着附和。

  “不用这么费心的，真是谢谢你们了！”冯梦龙感激不尽。

  “嗯？义仍，这几盏灯你是从哪里买的？”蒲松龄看见了汤显祖手里的花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眼睛的瞳孔都变了颜色，成了暗紫色。语气也变得冷淡。

  “留……哦不，剑臣也觉得不对劲？”汤显祖便把自己在工艺品店所经历的一五一十地告诉蒲松龄。

  “什么什么，让我也来听听？”寿星冯梦龙也忍不住吃瓜。

  “人皮做灯面，人骨做灯架……想不到，还能让我遇见这种东西……”蒲松龄话语满满的轻蔑。

  “这么残忍，简直禽兽不如！”冯梦龙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知这人皮灯，祸害了多少好妹妹……”曹雪芹也忍不住抽噎。

  “犹龙兄说的极是，禽兽不如。我倒要看看这店家到底供奉着的是什么邪神歪道，蒲松龄拿起桌子上的狐狸烛台，“义仍，这次就麻烦你，给我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