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炀认为自己真实的答案会打断应怜己的倾诉，所以他先如此说道。“嗯，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见应怜己沉默了，他又做出了选择。“如果一定要在两个中选择的话，我会选道德。”
“是的，道德。”应怜己喃喃自语道。“她的愤怒即是因为我的道德遭受了恶的践踏而生。”
“你听说过幸福者退让原则吗？”她问。“就算你完全正确完全无辜，面对冲突也该主动退步道歉，因为你是幸福的。而你不清楚你的对面是否幸福，是否戾气重，是否脑子有病，是否正想找人泄火。为了避免可能遭受的高昂代价，宁愿先退一步，避开冲突。”
“嗯，有了解过。”简炀说，“有能力面对暴起袭击的人相当少。面对一次性冲突时先退一步不失为一种人生哲学。”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应怜己说，“但她不那样想。”她的眼神忧郁而漆黑。“她打人骂人是爽了，可每次的善后都得我来，赔钱也是，道歉也是，去调解也请，澄清也是。很奇怪吗？”她抓住头发，笑着问向简炀。“恶人也是会告状的，甚至因为本身就没脸没皮，会告状卖惨得常人更甚。摄像头怼脸举牌子直播哭，断章取义剪个视频全网卖惨的手到擒来。所有善后，所有受气的活都是我做的。要不是我，”她说，“她该吃枪子的。”
说罢，她冷淡的眼神从左到右慢慢一动，以一种极为平淡麻木以至于如白纸般苍白的语调说道。“哦，不过我这种情况，该算精神病，应当进医院强制收容？谁都不能剥夺我的生命？呵，呵呵。”说罢，她又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开始冷笑起来。
简炀考虑到另一个脾气火爆直爽的她提过经历，分析出名为应怜己的精神个体此时正在自嘲。她终究没能以正常人的身份跨越自己的苦难，而是成为了一个精神病去面对自己的生活。
“我感到好奇，根据她所提到的内容，她在你十二岁时便出现了，而你又自述一直为她善后。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你是如何合理的接受那些伤者的存在并自发的为之善后。”
“她会给我写信。”应怜己继续用那苍白的语调说道，简炀分析出她精神上早就长期处于濒临崩溃的阶段，但她崩溃不掉。‘情感上的崩溃是精神上的泄压。’简炀想。‘但能触发人情感崩溃的情绪，激烈的愤怒、激烈的悲伤全被另一个她所吸走了。留给她的唯有苍白的理性跟永远处于安定状态下的情绪，比如，绝望与麻木。’
“很长的时间内，”应怜己说，“我真相信她信上说的，她是神，而我是被她保佑的神使。她已制裁了人所不能制裁的恶，而我仅要处理些后续的事。”
“你没有怀疑过吗？”简炀问。
“怀疑什么？”应怜己说。
“怀疑她可能是你的另一重人格。”简炀说。
“呵。”她冷笑道。“谁跟我讲呢？多重人格这个概念我一直到成年后才碰巧知道。当时讲这个的文章还是营销号写的，错漏百出。我怎么可能联想到我自己。”她说，“何况我先前其实活得还挺好。我有一位神，一位帮我处理我处理不了的困难的朋友啊，她曾让我相信这世上的公义。你或许很难想象，但我先前是靠着对她跟父母的盲信才能励志文的女主一般充满了活力与斗志，开朗外向，大家都很喜欢我。完全不像现在这样，痛苦，自怨自艾又死气沉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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