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应怜己叹了口气。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吗?”哥德夫雷问。要是添麻烦了的话,他之后就不再跟捷尔得说话好了。
“没。”应怜己说,“这是我们该经历的。”
于是哥德夫雷接着说道,“我还是觉得该给她妈一个痛快。没必要折磨人。”
“哥德夫雷,当一个人昏迷不醒无自主意识地倒在床上时,他的性命与痛苦就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了,而是被移交给了他的亲属。”应怜己说。
“这是折磨。”哥德夫雷说。
“她的女儿希望如此,你不能强逼人放弃她的希望,就算那是虚假的,哥德夫雷。这会摧毁她的女儿的。”应怜己说,“你说的没错,捷尔得跟铂尔娜付出的努力,事实上对那位病床上的女人是种折磨。但捷尔得觉得自己的努力帮助到了她的朋友,铂尔娜也因此觉得自己的母亲有救而有了活着的盼头。两个人都因这份虚假而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而你拆穿这谎,只会让她们二人都向坏的方向下滑。”
“你的意思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人变好,所以舍弃那一个没救的人吗?”哥德夫雷说。
“不。”应怜己眯起眼睛笑着说,“我现在想的是,怎么能在尽可能保护捷尔得心智的情况下,让她获得成长。你不觉得为此我们需要一点谎言跟鼓励吗?那些讨人厌烦的真相等捷尔得多经历几次,她便会明白。不用太早跟她强调。”
哥德夫雷沉默了。他继续喝起了海鱼煮的汤。他还不擅长做这边的鱼汤,所以汤中有一股去不掉的腥味。应怜己动了一勺就没再吃了。他突然有了点好奇,便开口问道。“汤,味道怎样?”
于是应怜己笑着回答道。“以初学者的水平算很不错了。”
假话,哥德夫雷想。事实就是很难吃。为什么连一碗鱼汤都不能直白地说难吃呢?哥德夫雷对此感到奇怪。应怜己这种小心翼翼用谎言对待他的方式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婴孩。
“恩那,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好喝的。”哥德夫雷说,“汤的话,我还能尝出来。其他的事,我不一定能知道的。”
“我会的。”应怜己随口应下,但她是否会照做是不一定的。哥德夫雷也不理解她,她所在的国度就是要猜话语真假的国度。
“哈哈,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吗,改天一定要聚聚。”
“诶我就是客气客气,你怎么当真了?”
“开玩笑的,你真以为我不请啊,小气性。”
“这小辈真不懂礼貌啊。人一请他就去,没家教。”
“诶呦,就是。一顿饭的事,还发火了。”
‘不好意思啊,哥德夫雷。’碎片般的回忆从应怜己脑中消失,她想到。‘很难直接说。’她不喜欢跟人起冲突,所以完全不介意说点谎哄人。
哥德夫雷感到有点烦躁,但他忍了,他回到了他在院落里布置的铁匠工坊那,举起铁锤,将自己的烦躁都叮叮当当地锤入烧红的铁块上。他用钳子将锤好的通红铁刀浸入冷水中,‘滋’地一声响,就像是皮肉被滚油泼了一般。这声音衬得哥德夫雷锐利的眼神更显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