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大门开启,从里走出一老一少,少年是前先开门的青衣童子,老的怕是王府管事之人。
“忠伯,就是他。”青衣指了指靠在黑马身上的展昭。
赵忠瞧着展昭眉眼,上前揖首:“赵忠给小公子请安。”惊得展昭慌忙扶住赵忠。
“忠伯,你看你把小公子吓得,快请他进府啊。”青衣哭笑不得。
“对对对,瞧我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请小公子进府。”赵忠抹泪。
展昭随赵忠进王府,没有想像中的雕梁画栋,园中种满紫竹,风过,淡香萦绕,日光下,竹影婆娑,中间一条白玉石铺的小路,直通正堂。
“还未知小公子名讳?自何处来?”赵忠边走边问。
“老先生,在下姓展名昭,字熊飞,自江南落剑庄来!”展昭答道。
“嗯,若老奴未猜错,你该是郡主的幺儿。”
“老先生说得不错,展昭家中排行第三。”
“原来是三少爷,倒是老奴失仪了。”赵忠好不激动,这么多年,郡主终于愿意与王府往来了。
“二老可还好?”展昭问。
“都好,王爷和王妃就是想郡主和少爷们想得紧。”赵忠叹气,“王爷少时随先皇沙场征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可官家素来重文轻武,朝中武将大都闲赋在家,唯边关不宁时才出战,王爷自郡主一事后,心灰意冷,干脆交了兵权,在家做个闲散王爷。”赵忠低声说起南郡王府的过往。
“这些年,王爷过得并不舒心。”
“是啊,王爷老了,加之与郡主不睦,心里失落苦闷,不足外人道也。” 展昭听到此处,嗓子发紧,沉默不语。
青衣在边上听着,他是王妃捡回王府的,府里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些,这会儿赵忠重提,竟不住替二位老人心疼。
到了正厅,南郡王夫妇早就在等了,展昭见主位上两位老人,男的长相英武,不怒自威,女的温婉娴雅,慈眉善目。走近二人,单膝跪地:“展昭拜见王爷,王妃。”
“好好好,起来,快起来,让外婆好好看看!”南王妃一把扶起展昭。
“叫什么王爷,叫外公。”南郡王声如洪钟,响彻厅堂。
“外公老当益壮,展昭佩服。”展昭向前一步,笑意融融。
“坐,蓝衣,快快奉茶。”王妃吩咐一旁的侍者。
“忠叔,你也坐,年纪大的人了。”南郡王看一眼还站着的赵忠。
“老奴谢过王爷。”在展昭左手边坐下。
“你爹娘可都还好?”南王妃关切地看着展昭。
“外婆,家父母安好,劳您二老挂怀这么些年,我代爹和娘向二老陪不是。”说完展昭又要下跪,却被走下主位的南郡王拦住了。
“不怪他们,只要霖儿安好其他都不重要,当年她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本王与王妃担心这么多年,如今算是心安落地。”南郡王难得如此开怀。
“娘知此事对外公打击甚大,无颜面对二老,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王府,愧疚在心,也因怕外公难做,故而一直不敢来王府看望二位老人家,”展昭语意平静,却字字掏心。
“今日好不容易小昭来,老东西你又把那些个陈年烂芝麻的事儿拿出来说什么?”南王妃见展昭难过,嗔怪道。
“好好好,小昭刚来,就把王爷我丢到爪哇国去了。”南郡王连哄带责。
展昭见二老相互打趣,暗念:“娘和大哥担心,恐是多余的。”
“忠伯,呆会我写封信,让丰南楼送去落剑庄。”展昭对赵忠道。
祖孙三人正聊着欢,外面传来青衣的声音:“王爷,丰南楼的大掌柜求见。”
“让他进来,许是找我的。”展昭应声道。
大掌柜进门先与南郡王见礼,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与展昭。
“莫不是楼里有事?”南郡王看展昭脸上笑意渐淡,问道。
“无事,江湖朋友的战书。”展昭答道。
“何人?”南郡王冷下脸,甚是不悦。
展昭忙道:“外公勿怪,展昭先前应了这位朋友,君子一诺千金。”
“原来如此,你这朋友叫什么?”南郡王追问。
“呃,他叫白玉堂,陷空的五当家。”展昭答道。
“白玉堂,你与他有旧怨?”南王妃虽不出家门,却对江湖事很感兴趣。
“算不得旧怨,我与他称得上朋友,这次约战,只是切磋武艺,并非争长短。”展昭解释。
“如此说来,这个热闹凑的,何时何地?本王要观战,替为你压阵。”南郡王听到此处,面露笑意,摆明了,若不让他去,就要添乱作妖。展昭无语,堂堂南郡王,前任兵马大元帅竟耍小孩子脾气。
“在定于华山之巅,现他来信将地点改在摩天崖,那地儿太凶险,外公您去了,我会分心,分心的话有可能会输,输的话您面子往哪搁?!”展昭试着说服南郡王。
南郡王“呼”地站起来,“小子,嫌外公老迈,给你添乱是吧,来来来,你我先比一场,让外公看看你有几分能耐。”说完就要往练武场去。
“老东西,你今日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南王妃双手叉腰,指着南郡王的鼻子,哪里还有先前那温婉模样。
展昭睁大眼,敢情他娘偶尔的凶悍承自于外婆,“小少爷你不知道,当年王爷跟王妃第一次过招,就败在她手下,结果被逼娶她。”赵忠对展昭耳语。眼见厅中要上演全武行,展昭连忙挡在南王妃前面:“外婆,外公只是想指点我的功夫罢了,不会伤我的。”
“那也不能在今日,你小子给我养好精神,连日赶路到此,看你眼窝青黑都快成竹熊了,这几日好好歇息,准备赴约,可不能输,不然外婆面子就丢了,老东西,不准添乱。”南王妃眯着眼警告祖孙俩。
“夫人,我去替小昭压阵,也不行么?”南郡王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听小昭说,你去了他会分心,比武最忌分心,你想让小昭输?”南王妃柳眉一横。
“白玉堂功夫不弱,但输的话也不尽然,平手的可能性大点。”展昭兀自摸着下巴思忖,眼珠子转了转:“外婆您放心,这一场比试,我一定赢,帮您赚面子。”
南王妃听罢,心里欢喜得紧,“那就好,走,陪外婆做些点心,看与江南的味道有什不同。”也不理会南郡王,拉着展昭往外走。
“王妃有心,小少爷从江南来,怕是不惯北方的吃食。”赵忠笑道。
“嗯哼。”南郡王看着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的赵忠,清清了嗓子。
“忠叔,这么多年,霖儿终是原谅了本王,也算得偿所愿,再无遗憾!” 南郡王一番感慨,赵忠擦擦眼角的湿痕,“恭喜王爷,合家团圆之日不远了!”赵忠没有儿女,早把郡主当成自家的孩子,事隔二十余年,能再见郡主,叫他怎么不欢喜。
当年郡主逃婚,南郡王虽心恨不已,但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怎么也不放心,就命赵忠连夜跟着,直至碰到无忧师太,他才回到王府向报平安。
“都过去了,忠叔,这些年辛苦你打理王府。走,去吃点心,晚了,可能连渣都没了。”南郡王拍拍赵忠的肩,转身奔向沁园。
“小昭,比试定在哪天?”南王妃从待女手中接过篮子。
“三日后未时。”展昭拿起已好的点心,细嚼慢咽,每尝一种,就半眯着眼品上一品,逗得边上的侍女忍俊不禁。
“嗯,比娘做的好吃,翠芙蓉甜而不腻,连心糕软糯有嚼劲,雪玫饼夹着玫瑰香,梅花酥清淡香脆。”几样点心吃得展昭赞不绝口。
南王妃见展昭吃得欢,就吩咐侍女给他沏壶莲心茶,这些点心配上莲心茶刚好。
“这孩子,真随了霖丫头,几样点心,就乐不思蜀。”南王妃微不可闻的轻叹。
“小昭,留点给本王。”南郡王晃进院子,后面跟着赵忠和青衣。
“王爷,王妃早给您留好了。”蓝衣听见南郡王的话,笑得直打跌。
“这个老东西,几十年了,没个长劲。”南王妃见屁颠颠进凉亭的夫君,嗔笑道。
展昭心微动,像外公外婆这样,相持到老,人生完满,而自己的双亲,鹣鲽情深,再有自家兄嫂,琴瑟和鸣,突然有些羡慕,盼得以后也能得此良缘佳偶。
南王妃见展昭突然停下来,再看他的神情,心念一动:“小昭可有心上人?”
“咳咳!”展昭被惊到了,雪玫饼粉屑呛进嗓子,咳嗽连连,边上的侍从笑得东倒西歪,展昭涨红了脸,喝了口茶,顺顺嗓子:“没……没有,没……姑娘看得上。”
“不能吧,我外孙龙凤之姿,竟然没人看得上?”南郡王追问。
“这事,可遇不求,若将来有了,外孙一定告诉二老的。”展昭说到此处,双颊连着耳根都烧了起来。“好,那就等小昭的好消息!”南王妃见展昭极不自在,适时岔开话题。“小昭,大战再即,养足精神。”展昭回神,吃掉手中半块雪玫饼,“嗯,孙儿知道。” 是夜,南王妃让展昭住在拾梅轩,那里清静,为得就是能让展昭安心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