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OK了。」
艾伦没有掉以轻心,持续注意着昏迷的吉恩,一边等待自己的范围封印魔术的效果中断,然后用【魔术之绳】捆住吉恩的四肢,把【咒语封印】附魔在他身上封印他的魔术,再施以【沉睡之音】。接着艾伦将他全身衣物剥个精光,把整个人五花大绑,在全身上下画满惨不忍睹的涂鸦,最后在两腿之间贴上写有『性无能』的纸张。
「呼,看他还能怎么乱来。不是我爱抱怨,魔术师俘虏的处置就是这么复杂,真的是麻烦死了。」
就在莉莉丝怀疑做到这种地步有什么意义的时候,肩膀被披上了一件男生的衬衫。
「老师……?」
转头一瞧,只见上半身脱到只剩一件坦克背心的艾伦把脸转向旁边,避免看到莉莉丝衣装不整的模样。
「你一定怕死了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事……幸亏老师前来救我。」
「是吗。幸好我有及时赶上。我马上帮你解开【魔术之绳】。」
艾伦咏唱黑魔【消咒原力】的咒语,消除了捆绑住西丝蒂娜的【魔术之绳】和【咒语封印】的附魔效果。
手臂恢复自由的莉莉丝,把手穿过榇衫的袖子,扣上钮扣。
艾伦丝毫没有正眼看莉莉丝的意思。
「老、老师……你……」
莉莉丝承受不住微妙的沉默,开口向艾伦攀谈。
「不要问。拜托。」
艾伦貌似尴尬地表现出拒绝的态度。
「我一直都心里有数……其实我没有为人师表的资格。我的手太肮脏了,不适合做这种教育的工作……」
「我不是说那个,呃……你的裤子滑掉了啦。」
「喔喔!」
看来腰带的扣环在使出最后的回旋踢时,不小心弹不见了的样子。葛伦的裤子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到膝盖下面,内裤都让人看光光了。
「啊啊可恶!所以说便宜真的没好货!」
「老师真的很散漫耶……」
看到艾伦那七手八脚把裤子拉上来的糗样,莉莉丝不禁傻眼。
「不过……很高兴你还活着……」
「嗯?你说什么?」
「没事。」
莉莉丝貌似不悦地把头别向一旁。
「……?算了。总之跟我交代一下情况,白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好的……」
莉莉丝说明了一连串的来龙去脉。两个自称恐怖分子的魔术师突然闯进教室。教室里的学生通通被绑住关起来。得知目前尚未有学生伤亡,艾伦暂且松了一口气。不过——
「莉亚被带走了?」
「……嗯。」
莉莉丝懊悔又难过似地垂低了眼帘。
「为什么要带走她?」
「我不知道。」
「是吗……可是这么一来,我的决定果然下得太仓促了吗?」
「老师?」
「没事,抱歉。我在自言自语。至少你平安无事获救了。就当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吧。」
这时候——
一个宛如在敲打金属的刺耳共鸣声响彻了四周。
莉莉丝惊恐地愣在原地,眉头深锁的艾伦则从口袋掏出切半的宝石贴在耳边。「凌你这家伙!拖拖拉拉的到底都在干什么,混蛋东西!」
『抱歉。刚才在演讲,所以我把通讯给关掉了。』
宝石传来了目前理当身在遥远帝都的凌的声音。
「学校这边都闹出大问题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从宝石传出的声音变得僵硬。
「啊啊,是这样的……」
…………
……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干嘛开这种玩笑?一点也笑不出来。」
艾伦一边搔头,一边一口气把事情交代完毕。
「总而言之,主谋是七星。结界现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学院完全遭到封锁,已经无法自由出入了。被抓去当人质的学生约五十个左右,他们全被夺走力量关在教室里面。其中有一个人正在我的保护之中,还有一个似乎被幕后黑手给带走了的样子。」
『七星吗……那群干不出好事的人渣居然跑去那里出差吗……」
「目前已确认的敌方战力有三个人,尚未确认的不只一人。在已确认的敌人里面,有两个已经被我摆平,不过残兵感觉似乎很棘手。从状况判断,实力应该不可能比我前面遇到的那两个还差。」
『用你的固有魔术【愚者世界】也行不通吗?』
「我的固有魔术必须出其不意地使用才能发挥效果。敌人应该没蠢到会连上三次当。」
『说得也是。』
「最后这个是重点……这所魔术学院的魔导保全系统的水准有多高连我也知道,可是保全系统如今却彻底落入敌方的掌握,由此看来……学院里面有内鬼存在。」
『啊啊,我也想到这个可能性。』
「凌,按理说应该在帝都的教授或讲师,有哪个人的行踪特别可疑的吗?尤其是当教授的,或者实力不比教授差的讲师。」
『我不知道。在会场我们不会团体行动,要马上查出谁行踪可疑很难。』
「啧……你快去说明状况展开调查!还有快点安排帝国宫廷魔导士团前来支援!」
『那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魔术学院是各政府机关的面子和势力之争非常复杂的魔窟。就算安排了……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行动。』
「白痴啊,开什么玩笑?这攸关学生的性命耶!用你的权限想想办法啊!」
『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介平民魔术师罢了。如果每个人都可以滥用以前职位的权限,国家会愈来愈败坏的。』
「那你快点滚回来!学院内不是有传送法阵吗!」
『你先冷静。那帮人既然彻底控制了结界,你觉得他们有可能都没去动学校的传送法阵吗?换作是我,我头一个破坏的东西一定是它。总之我会试试看,可是别抱太大希望。』
「呜……」
确实如此。传送法阵对长距离传送魔术来说,是入口也是出口。如果连系帝都和学院的传送法阵还能正常运作,就会让人从帝都入侵学院。所以占领一处据点后必须先行破坏传送法阵,是这类恐怖活动的基本规则。
艾伦内疚地抱头叹息。
「……抱歉。是我不够冷静。」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你还是过去的老样子。总之我这边会急着设法,你不要贸然行动,带着你救出来的学生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啊,我知道了。」
『那我电话先挂了……你可别死喔?』
「……我才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艾伦解除通讯魔术,把宝石收进口袋。
「……嗯?怎么了?」
艾伦注意到莉莉丝在盯着自己,所以开口询问。
「不……只是……有点意外……」
「什么?」
「我本来以为……老师是很冷漠的那种人……」
艾伦彷佛不愿多说什么似地别开了视线。
「那个……刚才……和老师通电话的是洛利斯教授对吧?」
「是啊。」
「他们能回来支援吗?」
「听了刚才的对话,你觉得搬得到救兵吗?」
闻言,来了啊心灰意冷似地露出了垂头丧气的样子。
半晌,她一如下定决心般抬起头,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你打算上哪儿去?白猫。」
艾伦用力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我要去救莉亚。」
「别闹了,你想白白送死吗?」
「可是……可是莉亚……她是为了保护我才……」
「你一个人能怎么样?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乖乖待着别乱跑。」
「可是……可是……!??」
「不要乱跑。」
艾伦不由分说地喝令。
莉莉丝的肩膀慢慢地开始频频发抖。水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微微响起。
「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因为……」
「喂、喂……白猫……?」
「因为……呜呜……咿……呜哇啊啊啊嗯……」
或许是一时的放心成了导火线,之前憋在心里的千头万绪一口气爆发的关系吧。莉莉丝双眼红肿,在哑口无言的艾伦面前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老师你说对了!魔术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就是因为有这种东西存在莉亚……莉亚才会……咿……呜、呜……」
「……别哭了,笨蛋。」
艾伦温柔地把手放在莉莉丝的头上。
「老师……?」
「既然世上就是有魔术存在,去指望它消失一点也不切实际。思考以后该怎么办才是最重要的……没记错应该是这样吧。虽然这是我跟你的好朋友现学现卖的就是了。唉,看来我也很久没有动脑思考了,脑筋都变迟钝了哪。」
这么说的艾伦脸上,挂着从他平时那懒洋洋又说话酸溜溜的模样难以想像的和善笑容。瞧见艾伦有如此意外的一面,莉莉丝感到非常困惑。
「莉亚那家伙说,她希望将来自己可以成为有能力带领魔术界,防止这类事情发生的人。听起来很蠢吧?可是也很伟大。」
「她说过……这种话?」
「没错,不能让这样的人平白死去吧……我绝不允许。」
只见艾伦的眼眸充满了决心,然后开口说道:
「我去。我想敌人应该只剩两个残兵,所以我去暗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暗杀。不假思索说出这种话的艾伦,令莉莉丝感到一种彷佛脊髓结冻般的恐惧。可是除了恐惧外,她感受到更强烈的无奈。因为,艾伦虽然露出下定决心杀人的冷酷眼神……可是看起来却非常痛苦的样子。
「咯哈、咯哈哈哈哈……」
突然,房里响起一阵干硬的笑声。
「……暗杀、吗。咯咯咯,没想到这两个字你可以这么毫不在乎地说出口……本来就猜你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原来你跟我是同一类人啊……咯哈哈……」仔细一瞧,失去意识躺在地上的吉恩清醒了。看来【沉睡之音】的效果太微弱了的样子。艾伦一边咂嘴一边瞥了吉恩一眼。
「这我不否认。反正我也是卑鄙小人。」
「噢?那你不杀我吗?还是说有可爱的学生在场你下不了手?」
「不要把老师跟你混为一谈!」
听不下去吉恩的挑衅,莉莉丝火冒三丈地大喊道。
「老师跟你不一样!跟心狠手辣把人当垃圾一样处理掉的你们不——」
「哈哈哈!你懂那家伙的什么?那家伙不是才刚来学校没多久的约聘讲师吗?」「那、那个……」
莉莉丝不禁被辩得哑口无言。她对艾伦的认识确实只有短短约二十天的期间。凌介绍来的谜之约聘讲师。艾伦过去做过什么事情,莉莉丝一无所知。
「我可以拍胸脯保证。那家伙绝非什么善类。有不少人死在他的手上……他跟我们是半斤八两的坏蛋。他就是这种人。他的眼神表露得一清二楚。我看得出来。」
莉莉丝多希望能听见艾伦大声反驳。
可是艾伦一句话也没说。只有几乎等于是默认的沉默。
这时,只听到实验室里响起魔力的共鸣声,包围艾伦等人的空间如涟漪般摇曳了起来。
「什么——!」
有无数的物体从空间的摇曳之中出现。
那些物体不是别的,正是骸骨。骸骨以双脚站立,身上装备着剑盾之类的武器,数量有十几具。不对,骸骨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当中——
「终于出马了!NICE!雷克老兄!」
吉恩高声欢呼。
艾伦和莉莉丝瞬间被大量的骸骨包围。
「老、老师……这是——」
「可恶,居然是骸骨魔像!而且还是以龙牙为材料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的!还挺大手笔的不是吗,喂!」
召唤【引类呼朋】。这本来是召唤小动物般的小使魔来供自己差遣的基本召唤魔术,可是目前正在施术的人则是以自己创造的魔像为使魔,而且还远距离连续召唤,展现了非常高难度的身手。而且出现在葛伦等人面前的魔像是龙牙制,也因此具备了惊异的臂力、运动能力、坚韧度,以及三属耐性。是一般的战士和魔术师应付不来的危险对手。
「这数量多到夸张的多重发动是怎样!已经超出人类的能力范围了吧!」
现在不是为施术者的卓越实力感到赞叹的时候。
其中一具骸骨魔像举剑朝莉莉丝砍来。
「呀啊!」
「退下!」
艾伦挡在两者之间。他以左手手背拍击剑腹使其弹开,接着朝骸骨魔像的头部挥出使尽全身扭力的右直拳——然而……
「好、好硬」
虽然或多或少让骸骨的头向后仰起,可是也仅只如此。骸骨的头连一道裂痕也没有。
调整好姿势的骸骨魔像再一次举剑攻击——
「这些怪物也喝太多牛奶摄取钙质了吧混蛋!怎么不喝汽水啊!」
物理攻击几乎对龙牙制的魔像造成不了伤害。不只拳头这种打击性攻击,被称为攻击咒文基本三属性的炎热、冷气、电击也完全不管用。
如果要打倒这个魔像,只能透过更直接的魔力干涉方式。
(这时候就要靠【武器附魔】了!可恶,来得及吗?)
只能三节咏唱的最大障碍就是像这种时刻。想要立即的反应是非常困难的。
艾伦抱着可能会挨两刀的觉悟准备咏唱咒语时——
「《光啊,与剑结合》!」
莉莉丝以一节咏唱的方式完成了黑魔【武器附魔】。
艾伦的双拳瞬间发出白光,魔力被附魔在他的拳头上。
「老师!」
「谢谢,帮了我大忙!」
艾伦道谢的同时,迅速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他眨眼间挥出三拳。从正面和左右来袭的魔像,这次头盖骨全被打得粉碎。
「《强大的风啊》!」
莉莉丝紧接着咏唱黑魔【狂风吹袭】的咒语。
一阵猛烈的狂风肆虐,把挡在门口的一群魔像连同房门一起吹走。
虽然几乎没有造成伤害,可是成功开辟了通往室外的逃生道路。
「干得好!快跑,白猫!」
「好、好的!」
莉莉丝朝着实验室外头拔腿狂奔。
左右的骸骨魔像立刻从两旁朝莉莉丝蜂拥而上。
「休想得逞!」
跟在莉莉丝身后的艾伦使出拳打脚踢,击倒、甩开那些骸骨魔像。
两人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实验室。
他们没时间停下来喘口气,在走廊上奔跑。
「老师,我们要逃到哪儿去才安全?」
「我也不知道!」
这时——
「呀啊啊啊——!」
后方传来了惨叫声。
「等、等一下!为、为什么连我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听到彷佛又硬又尖锐的东西刺进柔软物体的声音不断响起,凄厉的惨叫配合着那个声音合奏。莉莉丝面色铁青,恶心似地捂着嘴巴。
「我们没有义务救他,也没那个余力。」
艾伦就像在告诉自己一样冷冷地说道。
「重点是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敌人来了。」
疑似收拾掉吉恩的魔像们涌出实验室,开始追杀两人——
「——呼!」
艾伦挥出右直拳。
挡在前面的骸骨魔像的颅骨应声粉碎。
「《强大的风啊》!」
莉莉丝咏唱【狂风吹袭】的咒语。
从双手刮起的狂风,把从背后逼近的骸骨魔像吹散。
「往这边走!」
「是!」
两人冲到走廊尽头后爬上楼梯。
骸骨魔像锲而不舍地紧追在后。
「可恶,情况愈来愈不妙了……」
虽然艾伦的拳头有经过魔力强化,可是敌人的数量真的太多了。莉莉丝熟悉的魔术只能用来争取时间,无法造成迎头痛击的效果。
而且不管往哪里逃,就是甩不开他们。
莉莉丝的魔力并非无穷无尽。她已经持续使用魔术好一段时间,应该也感到很吃力了,只是意志坚强地没把痛苦写在脸上而已。根据魔术适性评价,莉莉丝的魔力容量天生就高人一等,不过持续发动对她来说仍是一大负担。
「老师!魔像在分类上属于魔法生物对吧!」
跟在艾伦后头跑的莉莉丝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不能用那个固有魔术设法对付他们吗!?」
「没有用!」
艾伦立刻回答。
「我的【愚者世界】只能阻绝魔术发动!对已经发动构成现象的魔术一点意义也没有!它们就是很好的例子!」
艾伦嫌恶地望了纠缠不清地紧追在后的骸骨魔像一眼。
「如果想对付他们,使用【消咒原力】这种去除魔力的魔术应该比较有效。」
「我知道怎么使用!要不要试试看?」
「真的假的!你真的会?这是还满高等的咒文耶!」
「嗯。不过这不是我在学院学的,是接受家父指点……」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优秀……不过那是没有用的。死心吧。」
「为什么?」
「就算对他们使用消咒,他们也只会变回原先的材料龙牙而已……只要施术者重新注入魔马上又会变回魔像来攻击我们。所以只会白白浪费魔力。」
「——!」
「况且使用【消咒原力】所需的魔力量跟目标的潜在魔力量成正比。那些魔像能半自律行动,是因为加装有魔力増幅回路,一个一个轮流对他们使用消咒的话,你马上就会魔力枯竭的。现在我需要你的魔术援护。」
「那,老师你的魔力还很充沛,由你来使用【消咒原力】——」
「我来弄更是浪费力气。唱完又臭又长的咒文,消费大量的魔力,换到的只有短时间减少一个敌人的成果,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用魔力强化过的拳头来进行破坏比较方便省事,而且也不用担心坏掉的魔像会被敌人再利用的问题!」
「可是,这样拖下去的话——」
两人爬完楼梯,又来到走廊。
「老师!这条走廊的尽头是——」
「啊啊,是死路一条。」
莉莉丝的观察没错,两人眼前这条笔直走廊的尽头是死胡同。
「怎、怎么办?」
「我在这里阻挡他们。你先去尽头那边……即兴修改咒语。」
「咦?」
「我要你修改的,是你擅长的【狂风吹袭】。把它修改成威力降低,可是范围变大、持续时间变长的样子。分段结构最好控制在三节以内,完成后向我打个暗号。接下来的部分交给我来处理。」
「可、可是……」
莉莉丝貌似不安地仰头,看了并肩奔跑的艾伦侧脸。
「那、那么高难度的事情我做得到吗……?」
「放心吧。」
艾伦的回答充满了自信。
「你虽然很嚣张,可是真的很优秀。再说一次,虽然很嚣张。」
「不用特别强调嚣张了!」
「我最近教的东西如果你都有吸收进去的话,这点程度的问题应该是难不倒你的。应该说,你一定要成功。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当掉。」
「太、太不讲理了吧……」
不过,看到艾伦即便身处这种状况态度还是一样不正经,莉莉丝的紧张也稍微减缓了一些。只不过这是不是在艾伦的计算之中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我试试看就是了。」
「很好,那么你先走吧!」
「是!」
艾伦停下脚步掉头转身,面向迎面追来的骸骨魔像群。
而莉莉丝留下艾伦,独自一人往前跑。
「喔喔喔喔——!」
艾伦挥出的拳头粉碎了带头的骸骨魔像。
一大群骸骨魔像以惊涛骇浪之势向艾伦展开攻击。
(行得通。看那个小混混男先被干掉我就心里有数了,这些家伙收到的命令很单纯,就是优先解决离自己最近的目标。所以只要我还活着站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跑去攻击白猫。肉盾我一个人当就够了。)
艾伦一边慢慢后退,一边以灵活的动作闪避魔像所挥出的无数把剑。
与此同时,他一旦掌握到魔像在攻击时所露出的破绽,便出拳将他们一一击毁。但寡不敌众。骸骨魔像彷佛杀也杀不完,没能闪掉的剑刃慢慢在艾伦的身上留下伤痕。
(啧……现在只求不被击中致命伤和别失去行动能力了……我要尽可能撑下去争取时间……看你的了,白猫。)
逃到走廊尽头的莉莉丝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在脑海回想黑魔【狂风吹袭】的魔术式与咒文,开始着手修改。
她可以看到艾伦在遥远的走廊另一头奋战。
「《风——沉静的——》不,不行。这样威力会太低——《暴风——奔放》——」
莉莉丝利用艾伦教的魔术文法和魔术公式,在脑海演算卢恩语所勾起的深层意识变革结果,慢慢摸索符合自己理想的咒语。
另一方面,眼前的艾伦伤势慢慢在加剧中。每看到一道红色的血沫飞散在空中,莉莉丝就心急如焚。当艾伦闪避攻击失败使身体重心不稳时,她的心脏就被揪得紧紧的。从他的状况看来,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扛在肩膀上的沉重压力让西丝蒂娜忍不住想抱头蹲下,缩成一团。
「《阻扰之风——顽抗之风——风之壁》?若要延长持续时间的话——」
即便陷入苦战,艾伦还是没有转身逃走。他为了尽其所能争取时间,忽左忽右地移动身体,应付敌人的猛攻。
莉莉丝发现,如果不是艾伦深信自己的话,那誓死不退的意志和拼战精神是维持不下去的。虽然平时狗嘴吐不出象牙,可是艾伦是相信莉莉丝的能力的。艾伦那和绝望奋战的模样带给了莉莉丝勇气。
莉莉丝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他的信赖。
「把咏唱速度放慢到二十二……张力固定在四十五的话……」
其实莉莉丝一点也不坚强。平常她只是想让自己符合名门的形象,所以表现出强势的样子而已,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要胆小软弱。这件事莉莉丝自己也有发觉。
(只有这一刻也好……赐给我莉亚那面对敌人也毫不退缩的勇气……赐给我老师的勇气吧……!)
莉亚和艾伦都救过了莉莉丝。要不是有他们两人,莉莉丝不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恐怕不是早就丧命——就是被摧残到内心崩溃了吧。
(所以——这次换我来救他们!)
莉莉丝在最后关头,成功驾驭住了因焦躁和恐惧而差点失控的脆弱心灵。
半晌——
忽然灵光一闪的莉莉丝选定最后的卢恩语,完成了咒文的修改。
「老师,我完成了!」
莉莉丝大喊的瞬间,艾伦一如迫不及待般立刻掉头转身,朝莉莉丝的方向冲刺。骸骨魔像当然也从后面展开追杀。
「几节咏唱!?」
「三节!」
「好!看我的暗号开始咏唱!瞄准那些家伙发动!」
艾伦向前冲,不断地冲。
骸骨魔像锲而不舍地紧追在后。
「就是现在,动手!」
「《阻挡拦截吧•——」
艾伦与莉莉丝的距离拉近,再拉近。
「《暴风之墙•——」
两人的距离只剩十步——五步——三步——
「——和缓敌人的下肢吧》——!」
艾伦腾空跃起。落地后,他滚动着身子从莉莉丝的身旁通过。
咒语在同一时间完成。莉莉丝的双手产生爆发性的风。
那不是【狂风吹袭】那种集中在特定一处的强风,而是范围遍及整条走廊,大范围吹拂的指向性的风。
若要为它取个名字的话,就是黑魔改【暴风之墙】。由莉莉丝的位置往遥远走廊的另一头吹的风墙,大幅降缓了杀气腾腾的骸骨魔像群的行进速度。
然而——
「不、不行……没办法完全阻止他们……对不起,老师……!」
或许是因为临时修改导致威力不足的关系,魔像群迎着气流慢慢地步步逼近。他们杀到两人面前只是时间早晩的问题。莉莉丝满头大汗。
「不,你做得很好。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艾伦气喘如牛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用拇指将小块结晶状的物体弹到上空,然后左手往旁边一挥,顺势抓住从上空往下掉的那个物体。
接着,艾伦用握着结晶的左拳打向右手的掌心。
「毕竟我现在要发动的魔术,不是可以一边分心做其他事一边进行的……你就暂时先撑着吧。」
停了一呼吸的空档,艾伦闭上眼睛,开始咏唱咒语。
「《吾乃弑神之者•——……」
慢慢地。
「《吾乃始原之祖与知晓终焉之者•——……」
刻意放慢速度地。
艾伦一边提升魔力一边集中精神,一字一句地咏唱咒语。
随着咒语的咏唱,三个环状的圆法阵以艾伦的左拳为中心,纵、横、水平三方结合成形,然后个别开始转动并且慢慢加速。
「……咦?不会吧……?」
莉莉丝终于知道艾伦打算发动什么魔术。
「那、那个魔术是……」
「《回归定理的圆环吧•由五素构成之物归还五素•结合象与理之缘必须背离•森罗万象即刻在此地散灭•——》」
然后——
艾伦纵身一跃,跳到目瞪口呆的莉莉丝前面。
「——落入虚无的遥遥深渊》——!」
长度合计七节,倾注全力的大咒文终于大功告成。
「去吧!炸裂吧,有象无象!黑魔改【毁灭射线】——!」
艾伦张开左掌向前打出。
以左手掌为中心,高速旋转的环状圆法阵朝前方扩大展开。
下个瞬间,一如从三个组合在一起的圆环中心贯穿而成的巨大光之冲击波,从艾伦向前伸出的左手掌心射出,朝走廊的另一头一直线飞去。
然后——歼灭。碰到那道射线的物体……不只骸骨魔像群,就连天花板和墙壁也不例外,彷佛挖空一般,光之波动吞噬了所有的一切,眨眼间就让物体灰飞烟减。
不久,让视野一片白热的强光慢慢收敛了下来。
无声。静寂。不再有任何会动的物体出现在眼前。
「……咦?」
一下子就解决得干干净净的结局,让莉莉丝看得出神。上头整片天花板消失不见,可以看到楼上的屋顶。右手边的墙壁也一样整面消失,户外的风景尽收眼底。眼前的这幅景象,就好像是从走廊切割出一条又长又大的圆柱一样。只有风在失去遮蔽物的走廊来去自如地流动。
「好、好厉害……竟然会这么高等的咒语……」
黑魔改【毁灭射线】,是一种能把所有物质分解消灭成根源素的魔术。乃单人咏唱的魔术当中,威力最强的咒文。
艾伦在咏唱这个咒语时,好像使用了某种魔术触媒……即便如此,光是能咏唱成功,就值得赞赏和惊叹了。
「虽、虽然火力有些过猛,不过我也没招可用了……咳、咳……!」
突然,艾伦吐出鲜血,瘫倒在地上。
「老师!」
见艾伦有异状,莉莉丝赶紧冲到他的身旁,触碰他的身体。艾伦全身冷汗直流,而且身体冰冷到摸了会忍不住把手抽回来的程度。
「这是……玛那不足症?」
玛那不足症是极端消耗魔力时所产生的休克症状。魔力之源是含在肉体内的玛那,因此玛那的本质其实就是生命力。剧烈消耗玛那,当然会对性命造成影响。所谓的魔术,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当筹码的双刃剑。
「很正常……因为这魔术本来就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发动的,全都多亏了秘技……」
艾伦貌似痛苦地将脸皱成一团,不像以前一样老爱耍嘴皮子。
即便撇开玛那不足症不谈,艾伦的状态也非常不乐观。他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可是伤口的数量惊人。要是持续失血下去——情况不妙。「你、你不要紧吧!」
「如果这样子看起来还不要紧,就去看医生吧你……」
就连呛人的时候感觉也不够酸。
「《慈爱的天使•带给伤者安宁•伸出您的援手吧》。」
莉莉丝咏唱疗伤用的白魔【生命回复】的咒语打算为艾伦治疗。可是,虽然莉莉丝擅长运动和控制能量的黑魔术,以及控制物质和元素的炼金术,可是像【生命回复】这种操作肉体和精神的白魔术,她就没那么熟悉了。要治疗这么严重的伤势得花多少时间和魔力,莉莉丝完全没有头绪。
「笨蛋。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艾伦擦掉嘴角的鲜血,硬撑着伤重的身子站起来。他的膝盖频频发抖。
「你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快点找个地方躲……」
话说到一半,艾伦露出痛苦的表情。
「敌人没有那么天真,会允许你慢条斯理地在这里为我疗伤……可恶。」
叩。
留下了破坏痕迹的走廊响起脚步声。
「真意外,你居然会使用【毁灭射线】。看来我有些太过小看你了。」
从走廊另一头现身的是——
身穿黑色大衣,名叫雷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