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14-干得漂亮

三模考试是八省联考和高考命题难度相关，和第三次月考连在一起连考四天，成绩是前后出，两场连续的考试中沈耀的成绩却是橘枳之变。

月考成绩甩出年级第二名几十分 ，李燃最擅长的物理科目上也拉开了十分以上的差距。

隔天的三模成绩公布，沈耀的分数只有397分，桃李二班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名相隔一分。

而三模恰恰是决定添翼计划名额取舍的关键考试。

沈耀爆冷。

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

月考成绩是告诉所有人，所谓两大天才之间的竞争本就是无稽之谈，沈耀具有碾压式的优势；而三模控分也是变相证明，这次机会他真的不怎么在意。

当天下午二节课间，鸣龙实验广播站插播一条通告，“桃李二班沈耀涉嫌霸凌、欺负同学，经核实为真，但考虑到自我主动检举、认错态度积极 ，现处以记过一次，全校通报批评处罚以儆效尤，望全体学生自觉遵守校规校训与同学和睦相处。”

广播循环播放至整个课间时间。

一时间，风雨满楼。

“耀哥，他……”葛星辰语气一顿，“他没事吧 ？”

“没事。”赵晴晴轻声答。

他只是受够了，恰恰相反，他马上就能解脱，即使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是自毁的方式。

可是，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沈耀父亲的生日宴高朋满座、胜友如云，大人之间的奉承恭维在高级会厅内此起彼伏，夸赞沈父事业有成，紧接着就该是那位声名在外、成绩优异的沈大公子 。

“诶，耀耀，你三模成绩应该出了吧？”沈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故作姿态朝身后的席面喊。

“嗯，各位叔叔阿姨，我这次考试总共397分，全班，”少年神情淡漠，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倒数第一。”

满堂宾客皆是一滞，隐约地有下位者惶恐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有人反应迅速笑着铺台阶，“一定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初出茅庐的沈大少爷早已不再是那副大人面前任人摆布的模样，他站在那里，仍旧绷着脸，却没有任何装腔作势的痕迹。

不置可否、不容置疑、更不容含糊。

紧接着他回头看向了宾客中的一个衣着鲜亮的女人，细细罗列着自己父亲所有的床史，那些在坐所有叔叔阿姨自认为可供吹嘘的风流韵事。

他们用年龄和辈分筑起高台，在所谓成人的领域内颠倒黑白，甚至借助自己血缘的始端地位、经济的控制权威，一次次威逼驯化，妄图无限地延展自己的家长权威，将滥用的成人自由框篱为自己的特权。

可他们安逸太久也肆无忌惮太久，忘记了，孩子会长大，他们会变老，权力会流转，强撑起来腐烂的皮终究会被戳破 。

“罗阿姨，您之前是我爸的秘书，我没记错的话还给我爸当了三个月的女朋友，现在马上就要提副总了，业务能力强能讨领导欢心真是可喜可贺，吴阿姨，我记得您和我爸 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无缝衔接到了下一任女朋友，对，那个女孩现在怀孕了，我爸想把孩子抱给我妈养，转头把她一脚踢开。”

“当然，也许，他现在已经有下一个女朋友的目标人选了。”

沈耀唇角带笑，平日里在长辈面前乖巧 有礼的孩子，突然面目全非，眼神、动作、话语中震慑与诡诞满溢。

被人揭开遮羞布本就是难堪，更何况 是在自己的生日，大庭广众，自己的儿子在下自己的面子，乖巧听话的儿子在挑战父亲的权威，是刚愎自用、薄情寡信的父亲。

如往常，父亲高高扬起手掌，只不过这一次巴掌并没有落下，而是被沈耀拦在半空，紧紧地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打呀！”沈耀刚满 十八岁，可是声音刚硬得让赵晴晴有种错觉，她 似乎感觉到 连桌面随着这一声喊而共振。

“父亲，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的力气现在比你大，不只是力气。”

“您一直觉得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父亲 ，因为我是个世俗意义上的优秀的孩子，可我告诉你，你的儿子沈耀，他在学校欺负同学，重度抑郁还有焦虑，每一次你和妈妈吵架，你做出破坏家庭的事情，我都在割腕自残，你还觉得你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吗？”

“刚才是何叔叔，”他偏头，目光落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是何叔叔在向你讨教教育心得，何叔叔 ，我就直白地告诉您，我爸真不是什么懂教育的人，毕竟他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女朋友待在一起，这些想必您是知道的 。”

“父亲，从前，我敬您爱您渴望得到您的认可，所以拼命地努力学习，可我发现你只是用父亲权威这张光鲜的皮撑起来的早已腐烂、生脓的肉。”

“一直考第一真的挺累的，特别是为了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一个早已抛弃家庭的父亲的认可。”

母亲叫来了父亲现任的女朋友，搅乱了整场局，那个被夫权压迫已久的女人堂堂正正地站在丈夫面前，提出了离婚。

从此之后我的荣辱与价值都由我自己来定。

这才是真正彻底的自由。

在几米外有屏风 遮挡的席面上，赵晴晴在桌下伸出手，情不自禁地鼓掌，“沈耀，漂亮啊。”

你不单救了自己，还救了母亲。

苦瓜小猫，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