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齐王府的厨娘彻底失去了厨房的使用权。
王爷整日醉心于做饭,时常一进厨房就是一整天。
厨娘一身厨艺无处施展,愁的不行,在府中遇上成叙时忍不住拉着他哭诉。
“成叙啊,你去和王妃说说吧。”
侯爷和凌远的关系众人都清楚,是以府里人都称侯爷一声王妃。
“大娘怎么啦?”成叙还急着去见高展,还是耐心和她说话。
“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说王爷那般金枝玉叶的人物,怎么能天天待厨房呢。”大娘不似京城王府的厨娘,是成叙和千识在扬州城里找的,不怎么懂规矩,竟是僭越到连王爷的事都敢过问了。
大娘还在絮絮叨叨。
“厨房里又脏又乱的,昨天王爷的云锦都被火给燎出好几个洞,那么好的料子啊,真是可惜喽.......”
“那料子,瞧着怎么也得上百两银子一匹吧,王妃要是知道也该心疼了......”
成叙眼皮直跳,正想出口打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心疼什么?”
侯爷收到京城的来信,便准备去找凌远,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王妃要是知道也该心疼了”,便出口问了问。
大娘一见侯爷,更是激动难掩,撒了拽着成叙的手,转而抓向侯爷的衣袖,侯爷不动声色地躲了躲,大娘又把方才和成叙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侯爷听完皱了皱眉,“你是说,王爷最近都呆在厨房里,做饭?”
这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也不怪他这样反应,那日在木屋,凌远连火都没能生起来,这样的人居然会醉心厨艺?
又想起那日吃面时凌远期待的眼神,犹豫着问:“所以……那天的面,也是王爷做的?”
大娘连连回答:“可不是吗,那天王爷一大早就进了厨房,说是要给王妃做吃的。忙活了一整天才煮出来那么一碗呢。”
“王妃,您和王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不管多难的大娘都可以学,王爷那样的人来做饭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唉,王妃——”
大娘眼看着侯爷转身走了,一脸的不解,“我还没说完呢?王妃怎么就走了?
成叙:“......”
侯爷绕过花园,穿过几个廊道,果然在后院看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只见凌远大概是为了方便,穿了一身黑色劲装,王大厨蹲在地上,正往里加柴,凌远拿着铲子给锅里的东西翻身,白色的雾气袅袅而上,氤氲了他英俊的面庞。
侯爷看着他熟捻的动作,眼眶忽而湿润,仿佛看到了他初入厨房时的无措、笨拙,心里一片暖流涌动。
凌远本来正专心盯着锅里的汤,鬼使神差地,突然朝门那边看了一眼,看清楚来人是谁,惊喜道:“齐儿,怎么不进来。”
侯爷走近灶台,才看到锅里炖的是带骨头的肉,猜不出是猪肉还是鸡肉,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便问:“今天做的是什么?”
王爷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藏红乌鸡汤。”
侯爷:“......”
“好端端的,为何做这个?”
凌远笑笑,只说:“有备无患。”拿勺子盛了半勺,吹凉才递到侯爷唇边,“来,尝尝。”
侯爷依言张嘴,喝下一口,却意料之外地好喝。
“嗯!好喝。”
凌远喝下剩下的半勺,把勺子放到一旁架子上,一手捻着侯爷的下巴,缓缓低头,舔去那红唇上沾染的油渍,几乎是一触即分。
端的一派正经模样。
侯爷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凌远等锅里的汤出了锅,取水净了手,出了厨房拐个弯,就见侯爷坐在桌前看信。于是走过去,弯腰揽住他,看了几眼,大致猜到京中最近的形势。
月前忽有一妇人敲响登闻鼓,携阳城县令章骏血书,为章骏鸣冤。
章骏此人,凌远并不陌生。去岁阳城连月大雨,沿河堤坝坍塌,致使沿岸百姓死伤无数,而堤坝垮塌正是因为章骏侵吞朝廷下拨的筑堤款所致,宣帝大怒,夷其三族。
凌远没想到,这里边居然还有隐情。
据陆柯源所书,宣帝命刑部重查此案,才查出这章骏真是无辜,幕后之人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吏部尚书王庚还,刑部沿着往下继续查,又牵扯出不少陈年旧事,上至吏部尚书,下至九品官员,朝中瞬间倒下一大批官员。
除此之外,根据凌轩来信,隐藏在京中市野的几股力量也在这次事件中被揪了出来,然后被连根拔起,消灭的干干净净。
就连北越那边,也似乎受到波及。
一石二鸟,宣帝确实好谋划。
两人同时感慨。
侯爷又翻了一页纸,只见上边又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
凌远看完,不由皱眉:“凌恒也中毒了?北越到底是给多少人下了毒。”想起他们也曾给侯爷下过毒,更是气道:“改天让人带上各种珍稀毒药,去北越四处撒,让他们也好好尝尝中毒的滋味。”
侯爷笑着摇头,如此下作的手段,凌远也不过说说罢了。看到凌轩的猜测——凌恒大概便是因为中了毒,受制于人,才会做出那些猪|狗不如的勾当,心情一时复杂。
接着他在信中又道:凌恒虽说受他们控制,却也没有真的那般蠢,还是在递出的情报里做了些手脚,为边军战士留下了一线生机,且在与对方周旋时也想方设法安插了不少眼线,是以陛下此次行动才会如此顺畅。
最后总结一句:也算是弥补一二。
也不知道能说服谁,反正在场两人一个也没被说服。
凌远看完嘴角抽了抽,把那堆信纸团了团,塞到千识手里,“拿去烧了。”
千识刚走,成叙就兴冲冲跑了过来:“侯爷,我来告个假!”
侯爷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问他去做什么?
成叙更激动了,嘿嘿笑道:“高大哥去京城回来,我和他约了一起吃饭。”
侯爷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成叙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片刻后,侯爷抬眼,问:“本候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