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昼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幽州已是两日后。侯爷正在与陆方知商议应敌对策，几日后北越军又要有动作。
两人一谈便是一个时辰，普济趴在屋顶险些睡着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到这句，普济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从瓦片缝隙看下去，陆方知又说了几句什么，终于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侯爷坐的腰酸背痛，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回去和凌远用晚饭，前脚刚踏出房门，一人从天而降落到几步之外。
侯爷：“......”
他皱了皱眉，“本候不知，堂堂北越太子，除了喜好偷偷潜入他人卧房，竟还有趴屋顶偷听人谈话的爱好。”
普济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听到里边两人谈论的是军中事务，他也想回避来着，奈何实在是累了，就偷了个懒。如今这瓜田李下的境地，确实难叫人不怀疑。
“我若说趴屋顶是真，却不是为偷听而来，侯爷信吗？”
侯爷看他一眼，绕开他往外走。
“侯爷不信？”普济几步跟上，急急解释：“我真不是奸细。此次北越带兵的公孙岳，是老三的人，你知道的，我和他一向不对盘，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巴巴跑过来帮他......”
“侯爷可真是绝情，得到老大要对你不利的消息，我便从北越国都赶来，两个日夜没吃没睡，差点把星汉都给累垮了。我担心了一路，看到你无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知道他的脾性，如果不说点什么，他能说到天荒地老。侯爷敷衍道：“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突然加快了脚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凌远站在不远处。后者看到普济一挑眉毛，几步走来把侯爷与普济隔开，“身为北越储君，不好好在北越呆着，来我大楚做什么？莫不是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普济鹦鹉学舌：“堂堂大楚四皇子，不好好呆在刑部办案，来边疆做什么？”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把折扇，对着搭在侯爷肩上的手重重一击，企图把那只手搬开，“莫不是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凌远嗤笑一声，搂着侯爷避了避，折扇堪堪擦过手背，“早就听闻北越缺衣无食，所以对我大楚虎视眈眈，今日才知原是连皇室都这般不开化，连句话都要拾人牙慧。”
普济倒是不在意，“大楚什么样孤倒是不知道，不过能孕育出侯爷这般美好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差。听说此去京城道路错综复杂，待他日孤上侯府提亲，还得仰仗四殿下帮忙带个路。”
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调戏，侯爷没什么感觉，凌远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你！”一掌拍出，用了足足十成内力。
普济笑得肆意，展扇轻扇，偏身躲避，气定神闲。
凌远双手微曲成爪，普济挑衅一扬下巴，眼看着又要大打出手。
侯爷抚额，一句话化解两人斗势：“我饿了。”
他这话一出，凌远化去掌中运的内力，普济合扇，异口同声。
“齐儿/侯爷想吃什么？”
*
半个时辰后，广聚轩阁间，凌普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侯爷两侧，桌上平平静静，桌下两只手斗得昏天黑地。
侯爷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对面坐。”
打斗的两人眼睁睁看着他安坐到桌对面的位置，怒目相视一眼，又各自不屑地偏过头。
整顿饭，真正在用心吃的只有侯爷一人，另外两人变着法地较量，手脚并用，连筷子、茶盏也不放过，侯爷只当看不到，任他们闹，只是在桌上的餐盘被内力震碎几只时瞪了二人一眼，两人这才消停。
一连两天，除去睡觉，普济都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侯爷，赶都赶不走。这夜，凌远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脸色奇差。视线不时落到不远处的房门，坐立难安。那两人已经进门半个时辰，他实在想不出齐儿有什么事能和这位太子殿下聊这么久。
房间里，侯爷一番话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仅有桌上烛灯偶尔发出一两声哔剥声。
普济喉间苦涩，他心里很乱。喜欢了两三年的人突然说已经成了亲，曾经以为的救命恩人却不是真的救命恩人，相处十余年才发现自以为的兄弟似乎对自己不仅仅是兄弟那么简单，自己一直信任的发小，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埋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都让人难以承受，全部垒叠到一处，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即便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他也只是听听罢了，然后该缠还是继续缠。他自诩果断，可一面对眼前之人，就再没有说这句话的底气。但是今日，回避再也没有意义。
侯爷叹了口气，“他现在就在门外，去和他谈谈吧。”
普济苦笑着摇头，他与侯爷初见那夜，不小心中了媚|药红烛，意识迷糊间似乎与人共赴云雨，醒来就看到了守在旁边的侯爷。侯爷脖颈上还有凌远留下的痕迹，他先入为主，以为是与自己亲热时留下，从此眼中只有他一人。
可刚刚侯爷却告诉他，那夜只是恰巧路过，是王桦亲手将自己交到他手中。
侯爷拍拍普济的肩，看着窗纸上落拓的那一道身影，有些不忍，上一世错过的，又岂止他们二人。
“殿下，您真的看懂自己的心了吗？您之于我，真的是情爱而非恩情吗？”
普济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侯爷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侯爷摇头，“是‘不重要’了，还是连您自己也分不清了？”
普济怔住。
“殿下，别逃避。”
“退一步说，即便那日真是我救的您，您救我那么多次，怎么也该还清了。我之于您再怎么也不过一命之恩，可王侍卫不计回报，每每为您出生入死，您怎么就视而不见了呢？”
“殿下，无论您跌落尘埃还是龙游浅底，一直陪在您身边，这样的人，才真正值得您交托真心。”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紧闭的房门终于从里边打开，普济先一步踏出房门，一脸落寞，侯爷跟在后边，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凌远还未走近，普济突然转身抱住了侯爷，两人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见气氛不对，凌远心里不乐意也没说什么，静静看着。
抱了一会儿，在凌远耐心耗尽前，普济终于退开，看向凌远时眼神又羡慕又嫉妒，最后又归于平静，叹道：“真是不甘心啊。”
凌远走近几步站到侯爷旁边，“不甘心也得甘心，”捧着侯爷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得意道，“齐儿现在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你惦记也没用。”
侯爷：“......”
再怎么样也没人能够说放下就放下，普济心头不是滋味，不再理他。朝侯爷颔首，“多谢侯爷告诉我这些事。”说完，失魂落魄地走了。
看着普济离开的方向，一道黑影朝这边拱了拱手，以示感谢，转身跟上。眼前又出现前世第一次见面时王桦的样子，衣冠凌乱、脸色苍白，当时的普济已经失去了意识，野兽般在他身上索取，侯爷到时王桦已经疼得几近晕厥，却始终忍耐着，不肯伤普济分毫。
若非侯爷出手将人拍晕，只怕王桦半条命都要没了。深爱至此，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别人黯然神伤，不知道该有多痛苦。
夜色下，两个离去的身影逐渐重合，侯爷心口直泛酸：“啊远，你说，普济会想通吗......”
“大概会吧。”凌远环住他，“都说什么了？怎么在房间里呆那么久。”
“也没说什么。”侯爷头抵在凌远肩头，“昨天看到睢阳来的信，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凌远：“舍不得吗？”
侯爷“嗯”了声：“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启程。”托着臀将其抱起，凌远边朝房走边说，“前几日就想和你说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其实他早就该回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是假，不放心普济待在侯爷身边才是真。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这一别又要许久才能再见，好不容易送走那尊瘟神，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他这话说的暧|昧，明显意有所指。软臀被不轻不重揉捏，侯爷羞得不行，整张脸埋进他颈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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