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一连三日没下过床,不知道是第几次昏睡过去,凌远心满意足抱着人去清洗,躺回床上时忍不住餍|足地喟叹一声,洞房花烛夜果真是人生极乐,古人诚不我欺。
倒不至于像侯爷说的那样没吃过,但距离上一次亲近,也确实很久了。
上辈子宣帝驾崩前,两人有太多的事忙,哪有时间做这种事?后来侯爷毒发身亡,凌远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三年,一直守身如玉。这一世重生也有好几个月,清心寡欲三年之久,如今心爱之人躺在自己旁边,那个男人忍得住?
凌远这么想着越发心安理得了,低头却见侯爷下唇咬破了皮,又暗自怪自己轻浮,取了药膏给他抹上。
两人又在房里躺了几天,军中暗探传回消息,北越军计划三日后夜袭幽州城。
算上时间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两人收拾一番便回了军营。
召来诸将领商议对策,众人坐定,侯爷突然发现多了几张生面孔,却也少了几个老将。疑惑地看向凌远,对方站在屏风后朝他点点头。
心下了然,知道他大概是有什么部署。
再看了一圈,又有了个新的发现——少的那几个老将竟都是上一世宣帝给的那沓书信中出现过的人。宣帝给的消息他不敢全信,却也叫千识暗中去查,只是这几位都是老滑头了,还需要些时间,没想到啊远居然这么快就对他们动手了。
越想越觉得奇怪,上一世这几人埋藏地极深,他也是后来看了书信才知道的,难道啊远真的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似乎很明显,如果不是早就知情,如果不是早有筹谋,以这几位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可能说除就除。
可若真是这样,上一世他几次遇难,啊远就算没有参与,也必然有纵容。
又想起那日宣帝给他看的信,光看字迹应是啊远的不错,且信件最后盖的也确是啊远私章无疑,难道事实真如宣帝所说......
侯爷晃了晃脑袋,不愿多想。他与凌远已经成亲,夫妻互为一体,他该信他的。与其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不若一会儿直接问他。
应对的策略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诸将领们却分歧颇大,吵得不亦乐乎。侯爷头疼,上辈子也是这样,一群人吵了一天半,最后还不是将几个方案拼拼凑凑拿来用。为避免再浪费时间,他索性直接将结果抛了出来。
果然,诸将领一听,都没异议了,各自散去。
侯爷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凌远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一旁给他揉腰,沉默了一会儿,问:“齐儿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探查到那几个将领、又为什么这么急就要将他们除掉?”
以他的势力,知道自己也在查这几个人并不奇怪。侯爷抿了抿唇,默认了。
“是三皇兄。”凌远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些年,睢阳一直在查每年都来刺杀的那批死士,为此往几个皇兄府里都安插了眼线。三皇兄一向谨慎,派去的人一直没传回有用的消息,本以为这条暗线算是废了。”
“可半年前,暗探突然传回消息,说三皇兄伙同军中将领通敌,事关重大,我便又派人去仔细探查一番。也算是运气好,恰好拦下了一封三皇兄写给徐渐坤徐副将的书信,信里并没有说太多,顺藤摸瓜往下查,不出三月就将这几人给揪了出来。”
“虽说拿到了证据,可这些人在军中势力盘虬,也颇有声望,除掉倒也不难,只是三皇兄势力遍布朝野,仅凭勾结敌国一事,还奈何不了他。若想连根拔起,还需从长计议。”
见侯爷变了脸色,忙解释:“齐儿,不将此事告知你,确是我之过,可我并非不信你。你一向嫉恶如仇,对这等叛国狗贼更是嗤之以鼻,知晓他们的面目又如何能够一如既往地对待,到时候打草惊蛇就难办了。”
这本是上辈子就该解释的,可因为各种原因,到现在才说出口,凌远觉得自己实在大错特错,顾虑太多,反倒束手束脚了。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什么都要与齐儿说清楚,不能再因为这些事情起嫌隙,太不值当了。
侯爷撇撇嘴,凌远说的不错,他也确实绷不住,要是他一早就知道,只怕每天想的都是怎么除掉他们。“那你怎么这么快动手?”上一世这人可是隐忍到宣帝故去,大概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凌远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神色,转瞬即逝。回想上一世,他一度隐忍,只为借此将三皇兄一同除去。这一忍就是三年,他自负地以为自己能够护好齐儿,便一再放任,甚至还蛰伏着等待时机,结果呢,齐儿几次九死一生。
一次次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受伤,半身衣襟都被鲜血浸透,眼睁睁看着他痛苦,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到绝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再体会了。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社稷江山,如果没有齐儿,又有什么意义?这是上一世用爱人的血和自己的泪,带给他最沉重的教训。
齐儿死后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拥有江山又如何,手握生杀大权又如何,他连杀死自己都不能。
百姓需要皇帝,群臣需要明君,大楚不能没有君王。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踩着爱人的骨血才登上皇位,他有什么资格说死?他又有何面目去见齐儿?
于是第二日,大臣们迎来了大楚新的一任帝王。
新帝手腕强硬,以雷霆万钧之势,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兴水利、通运河,斩污吏、定科举,大楚在他治下越渐繁华,百姓都称赞大楚国君足与武帝比肩,史官亦是在史书上对他大加赞颂。
名流千古是每一位帝王的毕生追求,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宣帝一生都在努力之事,可他并不觉得兴奋。煎熬,他只觉得煎熬。在每个辗转反侧之夜,他都在悔恨,恨自己为何那般能忍,他总想,如果冲动些,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凌远闭了闭眼,缓缓道:“月前收到密报,北越二殿下与他们密谋......”杀你。似是说不出那个字,他换了个表达,“害你。”
侯爷一怔,他当然知道这个“害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凌远竟因此而抛下京中事宜抛来边疆找他,这是第一次。前世他几次重伤,凌远被朝中事务困住,最后也只是在他回京途中相见。
如今他来边疆已经快两个月,却一点没有回去的意思,京中大小事一律交给睢阳,大有一种撒手不管的意思。
侯爷心里又暖又胀又有些担心,靠着凌远胸口,闷闷地说:“所以你就不管不顾地把他们全给杀了?”他语气有些惋惜,“可这样一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凌恒日后只怕会更加警惕,以后再难找到这种机会了。”
要知道上一世为了把凌恒弄到西北去吃土,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而且如果不是运气好,被送走的就是凌远了。
“不。这些都不重要。”凌远摇头,眼眶里爬起几道血丝,手指抚摸着侯爷的侧脸,他坚定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你此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