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声“啊远”他等了太久。

揽着自己的手臂逐渐收紧，侯爷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抬手推了推。

凌远连忙松了几分力，然后便听到怀里人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声音还是淡淡的，但好歹没有带怨气了。

凌远道：“想你便来了。”

侯爷闻言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淡淡“嗯”了声。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几声“咕咕”声。

凌远：“......”

侯爷一愣，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没吃晚饭吗？”

“齐儿这是在担心我？”见齐儿终于肯理自己，凌远暗自窃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嘴角，开始装可怜，“一别两月，想齐儿得紧，赶了一夜路才从荣城来到军营。”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他到军营的时候刚好该吃午饭，本来打算等侯爷回来一同用饭，却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天，最后还是坐不住了出来寻，不然这人许是再躲他几天都不愿意见他。

铁汉柔情最是让人经受不住，侯爷心口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心一下子软了，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犹豫着问：“要不，出去吃一些？”

凌远用手掌包住作乱的手指，舍不得让他陪自己出去折腾，也舍不得浪费难得的两人独处时间，摇了摇头，“不去了。”手指轻轻抚过他侧脸，“让我看看你就好。”

侯爷被他逗笑了，“看看就能饱了？”

四皇子也笑，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亲，“秀色可餐。”

不去就不去，反正挨饿的又不是自己。侯爷懒洋洋靠在他肩膀上，视线落在他下颌，看着上边冒出的胡茬发呆。这还是他认识的凌远吗？如此不修边幅，满嘴甜言蜜语，莫不是......

“嗯？”手指被捏了捏，侯爷回神，“你刚刚说什么？”

凌远无奈，本想告知他自己处置了军中几个人，看出他今日的状态不对，便不再继续。给他掖了掖被子，温热的掌心盖上他的眼睛，“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

他不愿说，侯爷也不再追问，挪了挪自己的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嗯。”

*

昨夜千识睡得早，没听到隔壁的声响，因而也就不知道四皇子来了。清晨敲门叫侯爷起床时看到开门的人还愣了下，反应过来赶忙行礼，“殿下。”

四皇子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他还在睡，小声些。”

花了几息时间反应这个“他”指的是谁，千识便压低了声音，“殿下可要用些早饭？”

“让厨房先备着吧，等侯爷醒来再叫人送到房里。”凌远吩咐完合上门，转头却发现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盯着床帐发呆。

“吵到你了？”凌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人抱到怀里。

侯爷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趴在他胸口懒洋洋地问：“什么时辰了？”

凌远用手指蹭了蹭侯爷的侧脸，见他睡眼惺忪，笑了，“还早。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嗯。”侯爷嘴上应了声，眼睛却还是睁着，盯着虚空看了半天才又开了口，“我饿了。”昨夜饭用的晚，他其实到现在还不觉得饿，只是某些人来回奔波，昨夜便饥肠辘辘，只怕此刻早已经饿的不行。

千识一直候在门口，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两位主子都在房里，会发生些什么不言而喻，他不敢靠太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可稍微离远些又听不到里边的吩咐，一时进退两难。直到听到里边说要用早饭，才松了口气，赶紧端了水进去伺候主子们洗漱，又让小二把准备好的饭菜送进客房。

把饭菜一一摆好，小二和千识便都退了出去。

侯爷靠在床头，眼睛要闭不闭的，一脸困倦。

凌远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缓缓在他跟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懒虫，饭菜都准备好了，还不醒？”

侯爷“嗯”了一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凌远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实在困就再睡一会，晚点再吃？”

“不睡了，吃完饭差不多该回军营了，昨日和几位将军约了谈事。”侯爷声音软绵绵的，身子往前一倒，抬手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抱我过去。”

凌远双手架着他的胳肢窝，一个用力将人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他的臀，一手托着他脊背，径直朝外走，“也好，吃完再回来睡。”

昨夜想事情一直到大半夜才睡下，拢共也没睡多久，侯爷困得不行，吃了半个包子就在凌远怀里睡着了，凌远无奈摇头，将桌上的吃食席卷一空，又抱着人躺了回去，再醒来已经是下午。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时辰，侯爷坐在在床头，边套衣服边交待：“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先回军营，晚些时候一起吃晚饭。”

凌远手撑着额头侧躺着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忍笑，“从幽州到军营少说也要两个时辰，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侯爷：“......”

“再怎么也得回去，总不能叫大家空等着。”

凌远笑了笑：“你不是说幽州城里有家酒楼做的菜很有特色？反正也赶不上了，不如尝尝再回去，也不枉来这幽州城一趟了。”

侯爷看了他一眼，在回去与留下之间犹豫不决：“可是，昨日便与将军们约好了的......”贸然失信于人实在不妥。

凌远执起他左手，想了想，说：“那便让千识回去知会他们一声，就说‘侯爷有要事处理，今日之事改日再商量’，这样可行了？”

想着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终归已经有了计谋，晚上回去直接通知大家就是，侯爷便不再坚持，“嗯。”

出去和千识交待完事情，回来时凌远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边喝茶，见他进门又倒了一杯递给他，“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先出去逛逛怎么样。”

幽州地处北越与大楚交界，建筑集两国风格于一体，看起来倒也别具特色。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中，耳边都是夹杂着北越口音的方言，汉族的衣裙与游牧民族的袍子交织出新的色彩，此情此景，初来北疆的四皇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旁边的侯爷则淡定许多，双眼直视前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来。实际上侯爷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此刻他脑袋里天人交战，一边唾弃自己不长记性，轻而易举就被人哄得晕头转向，一边又在为凌远开脱，或许那些真的只是老皇帝挑拨离间。

凌远看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抿唇，默默走在他身边，也不打扰。

“阿远。”侯爷突然出声。

凌远闻声偏头看他，这一声“啊远”他等了太久，是他梦里都在思念的声音，内心触动万分，声音也不觉更加温柔：“齐儿。”

两人目光相接，侯爷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倒影，心口莫名一烫，再想开口竟是忘记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你还给我！”

“略略略......不给不给就不给......”

旁边几个小孩追逐着从旁边跑过，眼看着就要撞到侯爷，凌远眼疾手快伸手将人往自己旁边带了带，侯爷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到了人怀里，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整个世界仿佛失真、虚化，目之所及只剩下眼前这道胸脯，耳边只余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