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简单收整,使团押解着十几名刺客浩荡南下,直抵边境守城淮阳。
一路上遭遇大大小小数次袭击,皆被秦霄贤率领的随行亲兵给挡了回去。几天下来,纵使连连获胜,亲卫也已经到了疲惫不堪的地步。好在越是临近淮阳城,袭击的次数就越发少,直至后来连走三天都没有再遇上。
秦霄贤虽然乐得清净,但是心里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从金陵一路走来都相安无事,偏偏到了传言中富硕安定的淮州境内,反而变得举步维艰了?
周九良很清楚,但他懒得跟秦霄贤解释什么,由着他去胡思乱想。反倒是异常沉默的孟鹤堂,更能引得周九良的注意,总是忍不住要旁敲侧击,探探他或许深沉的心思。
正如孟鹤堂猜想的那样,周九良是故意要让他看见那张密讯的。
让他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掌控整个战局,周九良这么做就是要让孟鹤堂明白一点,淮州的局势早就已经箭在弦上,而他周九良,要让一切覆水难收。
所以,孟鹤堂数日来的沉默,说是在设想当中,其实也在意料之外。
周九良不怕帝王心中那点流淌于血脉中的猜疑,更不怕孟鹤堂顺水推舟、搅乱整个棋局,他有自信,能够在风浪将至之际,稳住各方势力,然后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用心良苦。所以,周九良并没有主动解释,哪怕孟鹤堂好几次当着他的面欲言又止,也只是一笑置之。
淮阳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或许时机尚未成熟,没有人那么快把兵变翻到明面上来。淮阳守将王宗耀按照南鹤礼制,早早带着大小官员等在城门口,一直到将使团迎入城中驿馆。
周九良原本打算下榻驿馆,王宗耀却以相爷身份尊贵、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为由,硬是将周九良和秦霄贤请到了抚台衙门暂住。至于随行押解的十几名刺客,王宗耀也替周九良考虑到了,大手一挥,全部关押在地牢里等候发落。
周九良稳坐首位,静静看着自作主张安排起各项事宜的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的光,转头却又云淡风轻的点头应允。
王宗耀乐呵呵告退之后,秦霄贤摸着下巴坐到周九良身旁,眼睛四处乱瞟,总觉得背后直冒凉气。
“那些刺客关押在地牢里,我总觉得不放心。”
秦霄贤皱起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就连这抚台衙门,住着也不踏实……不对,不止是这里,整个淮阳城都不对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大将军,有我在你怕什么?”
周九良屈指敲了敲桌沿,存心要臊一下秦霄贤。
果不其然,秦霄贤微微一愣,武将争强好胜的脾气上来了,立马冲周九良拍了拍胸脯,以此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秦霄贤警觉的扭头去看,一双手也下意识握上腰间剑柄。
数日来与刺客斗智斗勇,使得秦霄贤精神极度紧绷,若不是此刻还留有一丝镇定,保不齐已经提剑冲上去了。
然而脚步声不急不缓,等到走近了再看,发现是带着面具的堂先生。秦霄贤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堂先生啊,吓我一跳。你说你来就来吧,也不招呼一声……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秦霄贤尴尬的笑了笑,抹了把脸。周九良看不下去他这傻样,低头开始喝茶。
孟鹤堂剜了秦霄贤一眼,懒得跟他计较,将手中的水果紧挨着周九良放好,示意他多少吃点后,竟然直接出去了。
秦霄贤见他没有待在周九良身旁,也没有将自己往旁边撵,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咂咂嘴,十分困惑的询问身旁喝茶的人。
“九良,你和堂先生怎么了?他看起来不大高兴。”
周九良看了一眼已经走出门外的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伸手挑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慢悠悠回答,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已经勾起一个称得上温柔的弧度。
“没怎么,兴许是闹别扭呢。”
秦霄贤没忍住,当场笑出声,顺手抓起一个苹果就啃。
“没想到堂先生看着挺稳重的,竟然还跟小孩子一样闹别扭。”
周九良笑着,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