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嚎伴着血珠飞溅,带走原本鲜活的生命。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孟鹤堂微微怔愣,随后又听见几声毙命前的惨叫。原本恶狠狠冲上来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弩机启动的轻微声响自怀中传来,犹如一柄利剑,声音虽微,却在一瞬间刺穿孟鹤堂的耳膜。他低下头,正好看见满脸杀气的人。
周九良眼眸中的天与地,全是抹去大雾之后的朗朗清明,眉目间有深沉且浓厚的杀意,将原本清俊平和的面容,晕染的令人胆寒。
周九良背靠墙壁,身前是孟鹤堂温暖宽厚的怀抱。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前方,一只手也穿过孟鹤堂的胳膊,朝着不断涌来的杀手们抬起来。原本掩藏在袖中、做工极其精巧的弩机,正在毫不留情的发射出细若银针的暗器,将贸然上前的杀手们全部击杀在地,一个不留。
如此境地,再多计策也是无用,还不如以杀止杀,以硬碰硬。
两轮射杀之后,局面由此扭转。杀手们迫于弩机威力,纷纷停止了攻势,守在不远处等待张九南的下一步指令。
张九南背着手走来,坦坦荡荡立于弩机所指之地,面上神情半是兴奋,半是阴沉,整张脸略微扭曲起来。
“师父竟然把它给了你,真是偏心呐。不过师弟你确实不错,什么时候都能为自己找到退路。”
孟鹤堂皱着眉,担心张九南会有出其不意的举动,牢牢将周九良挡在身后。周九良眸光幽深,半真半假也是一笑。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犹显气力不济。
“多谢师兄赠药……但是今日……师兄仍是谁都带不走……”
周九良话音刚落,一抹天蓝身影翩然而至。
长衫一扬,错指开扇,与张九南一模一样的另一张脸当即现于阳光之下。真正的张九南立身当场,以扇为刀,遥遥指向假扮者。
“你用这张脸,征得小爷同意了吗?”
眼见老友来到,周九良勉力提起的一股劲立马散去,忍不住沉沉咳嗽起来。孟鹤堂也顾不上好似对镜自照的两人,赶忙伸手替周九良抚背顺气。
“没事吧九良?”
周九良双眸低垂,喘着气轻轻摇头。
方才药性冲撞,乍看之下凶猛难挡,实则却将郁结难解的血脉经络尽数冲开。尤其是那一口黑血吐出之后,感觉就像是常年坠在身上的石头,顷刻间被人除了去,换来气血顺畅的舒适感。只是此刻余劲仍在,周九良浑身力气尚未恢复,心中更是拿捏不准李九春的想法。
一边赠予疗伤良药,一边又布下夺命杀局,两种行为自相矛盾,内中必定另有图谋。周九良思索着,抬眸看了看张九南,又看了看孟鹤堂,见他衣上血迹,一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发出声音都无比干涩。
“……陛下伤到何处,可严重?”
终是做不到视而不见,周九良向后靠着墙壁,坐在孟鹤堂双臂之间,放软了声音询问道。孟鹤堂笑了笑,收回撑着墙壁的手,似是不甚在意。
“胳膊被划了一道,皮外伤。”
“……臣真是罪该万死……”
“嘘,别再说这种话。”
见彼此间氛围难得这般和缓,孟鹤堂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不想竟被张九南徒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
“别废话!老子管你什么师兄不师兄的,今天这事儿,不赔个一千万两黄金别想走!”
张九南气到恨不得飞起来咬人,反观对面的冒牌货,倒是比他更加镇定从容。
“你是掉钱眼里了吧?”
李九春抬手揭下人皮面具,表情复杂。张九南颇失风度的啐了一口,随后指着墙角里的周九良叫得更大声。
“少扯犊子,把我兄弟弄成这样,还得加钱!”
李九春也恼了,叉着腰跟他嚷嚷,“张九南你还讲不讲理了,他吃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没找你们拿钱就算不错了!”
张九南顿了顿,煞有介事的掐指一算,突然话锋一转。
“那行,咱个论各的。一千万两黄金给我,药钱你找周九良拿。”
孟鹤堂似乎听见了被迫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在张九南话音刚落时也小小“呸”了一声。
李九春翻了个白眼,随即脚下一点,顺势跃身而起,踩着瓦檐迅速远离。张九南眉毛一挑,立马耍着轻功撵过去。其余杀手在李九春离去后也退的干干净净,显然不打算对墙角里的两人赶尽杀绝。
角屋里有人小心翼翼探头出来查看情况,孟鹤堂心知若不能趁早离开,等到躲起来的人出来,必定又是一番纠缠。
不等周九良回应,孟鹤堂直接将他拦腰抱起,扭头奔出万花楼,拐入一条僻静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