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名声在外,楼里的姑娘小倌都是出了名的漂亮,甚至连唱曲弹弦都是金陵一绝。来这里挥霍金钱的人,根本不分昼与夜。
孟鹤堂生来便是尊贵之人,与其他富贵子弟不同,他自小饱读诗书,师从名师大儒,对寻欢作乐从来深感厌恶。
然而世事难料,孟鹤堂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踏进万花楼。
孟鹤堂用扇子挡住口鼻,试图缓解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味。他刚刚进入万花楼,便有几个眼尖的姑娘瞧出他气度不凡,媚笑着纷纷靠了过来。孟鹤堂寻人心切,实在不想多做纠缠,只好敷衍般微笑着错身往楼上走。
暧昧撩人的喘息,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这般不堪入目的画面。孟鹤堂摇着折扇的动作越来越焦躁,脚步也越来越快,只要一想到周九良此时或许就在某一间屋里,被人簇拥着占尽了便宜,便叫他恨不得将万花楼整个夷为平地。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孟鹤堂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最终停在一间房门紧闭、隐隐传出女子欢笑声的房间外。
“丞相大人,奴家伺候您再饮一杯吧~”
话音入耳,孟鹤堂眼眸一凛,对着房门抬脚就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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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微动,香风阵阵,艳色纱帷层层叠叠,绣着鸳鸯交颈的金丝暗纹,垂落下来虚掩着正当中一张圆桌。大红色的桌布上满是美酒佳肴,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相互调笑着,依偎在一人身旁。
周九良眼神迷离,领口已经被人扯得凌乱,隐约露出一段白皙的锁骨。他微微垂下头,被人扶着歪歪斜斜坐在主位,时不时便有女子趁他身不由己,直接将他的脸托起,用手指从周九良的额头一直滑到下颚,大胆且直接的勾引挑逗着他。
一个位高权重、才华横溢又无家室的俏郎君,对于这些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脱离风月场的姑娘来说,无疑是上佳之选。谁若有幸被他赎回去,即使做不了正妻,必定也能富贵一生。更何况这位年轻的丞相,此时正处于任人摆布的状态,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有放过的道理?
屋内一时欢声笑语,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趁着周九良无法出声制止,正不间断的灌他酒。周九良浑身力气恢复到现在,堪堪只够咬紧牙关,尽力不去喝酒。
眼看着周九良的脸出现酡红,紧闭的房门却在这时遭人大力踹开,门扇狠狠撞向两侧,发出的声音惊住了屋里所有人。
长身玉立的公子逆光而立,手捏折扇,腰悬长剑,宛如巍巍高山现于门口。他径直看向上座,寒眸带着滔滔怒火,直到瞧见周九良白嫩的脸颊上有一枚殷红又绮丽的唇脂印时,才压制不住情绪冷声斥道。
“若不想死,出去。”
女子们面面相觑,最终满面的惊慌匆匆离去,顷刻间,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失去了外力支撑,周九良绵软无力的身子朝旁侧倾斜。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门口怒不可遏的人几步赶上去,长臂回挽,将他稳稳接入怀里。
龙涎香悠悠入鼻,周九良立刻认出了来者何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孟鹤堂皱着眉,替周九良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襟,顺手又捏住下巴,十分大力的抬起他的脸。下一刻,孟鹤堂急忙掏出锦帕,死命擦那个刺目的唇脂印,一直把周围白嫩的皮肤都擦变红了才肯罢手。
“……朕的丞相大人啊,你这算不算是马失前蹄?”
孟鹤堂就着抬脸的动作,细细打量起怀里人,压着怒火问了一句。
周九良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内心更是一片混沌,只恨此刻受制于人,否则必定要脱离这窘迫的局面。
孟鹤堂注意到周九良眉间皱了皱,明白他心中必然不悦,暗叹一口气后,孟鹤堂俯身将人扶起来,架着胳膊往门口走。
周九良身上常年萦绕着檀香,此时已被酒气和胭粉味掩盖,孟鹤堂闻着闻着皱起眉,揽着周九良腰的手不禁收紧几分。
哪知刚刚迈出门外,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原本热闹万分的万花楼此刻空无一人,无论是来寻欢作乐的人,还是楼里千娇百媚的姑娘,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掩面持刀的杀手。
孟鹤堂神情镇定,寒眸直直望向对面长廊上站着的人,随即将周九良往身后拉了拉,朗声道。
“阁下便是名震天下的大商,张九南?”
张九南抱臂倚柱,坦然与孟鹤堂面对面。他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眼神充满了戏谑。
“你就是南鹤新君,孟鹤堂。”
并非询问,而是明明白白的肯定语气。孟鹤堂心中了然,一手揽紧周九良,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长剑,嗤笑着直指张九南。
“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真能耐,只会趁着九良意识不清时才敢欺负他,等他恢复了,你们谁都讨不得好。”
“先顾好自己吧,皇帝陛下。”
张九南挑眉一笑,朝着前方一挥手,原本蓄势待发的杀手们齐齐冲出,一片刀光剑影中,围杀楼上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