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尽管全身绵软无力，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周九良此刻却很清醒。对方虽然没有使用毒药，但流窜在四肢百骸的霸道药性，还是另周九良感到万分不适。碍于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人摆布。

自从学成下山，周九良一路凯歌高奏，第一次遇见这般被动的境况。他喘息着倚靠车壁，感受着马车行驶时带来的轻微晃动，心思愈发飘忽不定。

这无疑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前方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变数。甚至可以说，身家性命全部系于他人之手。

假扮张九南的人端坐在周九良身旁，看样子并不打算趁机加害于他，甚至在周九良绵软的身子即将滑倒时，还十分好心的将他扶正。

恍惚中，一股沁人心脾的百花香隐隐浮现，周九良心头一震。原本猜疑不定的念头突然得到证实，周九良下意识松口气，片刻后又愈发担忧起来。模模糊糊的视线努力移向旁侧，即使看不清对方此刻的神情，周九良也要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倔强的想要窥得几分蛛丝马迹。

千面郎君，李九春。

之所以能得到这样一个江湖称号，大多是因为李九春的易容术独步天下，世人只知其人，不知其面，故称千面郎君。

然而同为德云山出身、自小和师兄弟们一起生活和修习的周九良却很清楚，这位上九的师兄为人最是难以琢磨，用喜怒无常来形容都不为过。周九良那时候没少被他整蛊，以至于只要闻到李九春身上的百花香，都要提前绕去远处。

他放浪形骸，总是率性而为，善恶评判全靠本心之喜恶。偏偏又智计高绝，难以打压，让人气得捶足顿胸也拿他无可奈何。

总之，李九春出现的地方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事。周九良心中一阵懊恼，悔恨自己怎么就中了圈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帘刚刚掀开，便有一股浓重的胭脂水粉味飘进来。“张九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半搂半抱着周九良下了马车。

双腿实在无力，不管内心多么抵触都只能任由别人扶着，一片光影晃动中，周九良听见了稍显尖锐的女人声。

“哎呦呦，几位爷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一看就非池中物。这老话说的好，英雄就得配美人，我这万花楼的姑娘们个顶个的美，几位爷往里面请，保准让爷满意！”

周九良不能动弹，心里却直犯恶心，突然清楚了现在身处何地。张九南将他交给两名随从搀扶，一边和老鸨搭话，一边示意随从将周九良带进去。

“是吗？我这位兄弟脾气可不好，今儿又不小心喝醉了。大爷我丑话说在前头，待会要是姑娘不美，伺候的不好，一分钱都甭想拿。”

“您放心您放心，保准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让几位爷啊，乐不思蜀！”

张九南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颇为顽劣的笑，随即长袍一甩，迈入万花楼。突然，张九南回头望向对面街市，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是三分狡黠，更是七分胜券在握。

去吧。

快快去向有心之人报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