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六）

王如麟穿越过来也至少有十八年了，这还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大阵仗。

这些从前连正眼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高官如今围着她问长问短，虽然是提审吧，但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们终于想起要好好照顾她这个忠烈之后了。

“王如麟，你确定没有杀人？”司马宴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如麟再三询问，他虽然敬重王家父子的忠义但这王如麟实在不堪。一点也没有其父兄的风范，真是令他感叹。

“没有啊，本公子即便是父兄不在了，也不至于落魄到要去抢一个弱女子的家私。司马大人，王某的清白事小。那姑娘死得实在冤枉，还请大人们多多费心。”既然证据已经指向崔家，那当年旧事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也是早晚的事情。王如麟这个纨绔子弟面对这么多人的提审，脸上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

这到底让众人起了疑心，莫非此人的纨绔是个幌子？

在沈慕云的不懈努力下，以身中一箭的代价从崔氏那里找到了关键的账簿和当年往来的书信。

于是正在边关的崔珏被一纸诏命骗回了洛京，当然崔珏大军在手可以选择不回去。但有军权的不只他一个，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抗旨不尊这不等于直接告诉皇帝老儿自己要反快来砍他吗？

而且他手下的将领大多数都是王家旧部，如果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若是反了，那也许就不用等待朝廷的檄文。手下这些将领会马上带着他的人头去领功，到时候死得更快。

于是刚入洛京的崔将军就被友好地请到了大理寺的监牢内，在他隔壁的是王如麟。

“崔伯伯，好久不见啊。您还认得侄儿吗？”王如麟穿着囚衣跟崔珏打了个招呼。

“是贤侄啊，你为何会在这里？”崔珏对自己的处境不是一无所知，但他觉得自己毕竟是崔家之后。崔氏名门，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杀了他那朝廷就别想安宁。

“别提了，侄儿我呀最近好似犯了太岁。逛个青楼都被人下毒追杀，还搭上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真是罪该万死！不过崔伯伯，您这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王如麟知道这家伙早就在怀疑自己了，在边关的许伯伯很久没有联络她了。也许早就……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小人在陛下面前进了些谗言吧。不过相信陛下贤明，我很快就可以出去的。”如果可以崔珏现在就想结果了眼前这臭小子，如果不是许令形迹可疑。打死他也想不到，原来这个纨绔的侄儿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都在调查他。不错他多年谋划只为掌握边塞的军队。崔氏名门，世代勋贵。皇帝昏庸且懦弱，太子优柔寡断。为何崔家就不能在他手里更进一步呢？

“沈大人到！”随着衙役的一声吆喝，沈慕云进了监牢。

“崔将军多有得罪，下官大理寺少卿沈慕云。”沈慕云对所有人都很客气，包括犯人。

“你这小子看着面生。”崔珏在边塞作威作福惯了，对自己阶下囚的待遇也没什么觉悟，“沈慕云出自哪个世家？”

“在下是新科状元，从前是一介白身。”沈慕云对自己的身世毫不介意，经过重生这一遭他想明白了哪个人不是人呢？成败转头空，世家也好庶民也好，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沈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一介武夫没你们文官那么多弯弯绕绕。”崔珏一副坦荡的模样。

沈慕云见了，心里只觉得他好笑。当初就是此人逼着自己合作，也是此人逼着长公主自尽。眸色一暗，沈慕云拿出了怀中的圣旨。

“经大理寺查明，将军崔珏陷害忠良，意图谋反。罪犯滔天，革除将军一职，夷灭三族。于明日菜市口凌迟处死。钦此！”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崔珏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

“崔大将军接旨谢恩吧。”沈慕云看着颓废的崔珏，心中生出一丝畅快。

“我不信，这定是有小人陷害我！我要见陛下！沈慕云，你让我去见陛下！”崔珏一个膀大腰圆的武将，此刻面对生死也慌了神。就像当初他目睹韩玥的死一样，他猜得没错陷害忠良是证据确凿。至于谋反那一条是他沈慕云现加的，也同样证据确凿。

听了这圣旨王如麟松了一口气，“我父兄的血仇得报，那冯英莲的呢？沈大人，你可查到是谁杀了她？”

“是崔家手下杀手，可惜他死在了崔珏手里。王公子您的嫌疑洗清了，也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圣上上次了很多宝物安慰你，请随衙役换身衣服回府去吧。”沈慕云亲自解开了王如麟身上的枷锁镣铐。

“多谢沈大人。”王如麟向他道谢。

沈慕云听了摇了摇头，“你要感谢的另有其人……”

王如麟想到了长公主韩玥，那个看着就不简单的女子。也对无论为了什么，说到底这冤仇是她帮忙才能昭雪的。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衙役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乳娘和管家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看到她了，都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盼着。等日头到了中午王如麟才赶回了府邸，他们一人那柚子叶往她身上洒水去晦气。一人拿着火盆让她跨过去，这热情的模样叫王如麟一个不信鬼神的家伙不敢拒绝。

等二人为她去完晦气后，又有一大桌子美味的菜肴等着她。等她吃饱喝足后，就拿着圣旨供奉在了父兄的牌位前。

“爹爹，兄长。如麟用坐牢的代价终于为你们报了仇！”王如麟对着牌位重重地磕了头。她并不清楚沈慕云是怎么得到的证据，但是父兄的仇报了这就够了。想她王如麟穿越到此地十八年，既没有像别的女主那样倾国倾城，更没有什么狗血的恋情。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早逝，只有爱护她的父兄，可是在十年前她的父兄死在了边塞。她的家里也多了一些陌生的仆人，还好父兄自小就把她当小子养。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于是她将错就错扮演起了纨绔子弟。在料理家贼的时候她游刃有余，但出了府门要寻找证据就难上加难。崔家势大，总有人在监视着她。

也只有借着寻花问柳的时机才能摆脱掉他们，谁想到又害死了一个苦命的冯家姑娘。于是她在祭拜完父兄之后过了几天，又带着祭品赶了大半天的路去往冯英莲的坟前。

“英莲姑娘，一切都是我连累了你。”王如麟叹了口气，这世上女子多薄命。若是她不曾遇见冯英莲，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枉死？

“王公子不必自责，我在小妹的住处发现了她写得信。如今罪魁祸首已经下了大牢，小妹在九泉之下也必然安息。”冯昀的眼睛还蒙着白布，有沈府的仆人跟着他。

“冯公子？你怎么会？”王如麟吃了一惊，他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