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朝之后。
“丞相留步,下官有事请教。”沈慕云拦住了正要下朝回家的陈云。
陈云对沈慕云很是欣赏,虽然出身寒门倒也十分识趣。如今更是投入了他亲外甥的门下,如有可能他也想收他做个女婿。可惜大女儿出嫁早,小女儿如今才九岁。剩下的儿子们,一个不孝,一个有出息,另外两个也不过十一二岁正调皮着呢。
“不知道老夫有什么能够帮到沈大人的?”
“这……可否去贵府一叙?”沈慕云从衣袖间拿出腰牌给陈云看了一眼。
陈云心领神会,“崔……此地不是说是的地方,沈少卿随我回相府吧。”
“是。”沈慕云跟着陈云去了丞相府,丞相府经过上次一事变得低调多了。
书房内外人屏退。
“这腰牌你是何处得来?”陈云不知道为什么亲家崔氏的腰牌会在沈慕云手里,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几天有一个书生状告王家二公子杀了他的亲妹妹,昨天王家二公子差点被毒死在监牢。这是在大理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的,下管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沈慕云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
“这……”陈云虽与崔氏联姻,但这些年崔氏有意无意地在扶持五皇子韩玮这一点令他十分不满。崔家有个接替了王老将军的崔珏,势头一时无两。也逐渐不把他这个丞相放在眼里了,亲家可以不要但权势一定要在他手里于是他决定顺水推舟,“沈少卿可将此事透露给司马宴,那人清高得很。路见不平,必定助你。崔氏是老夫儿女亲家,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如此晚生沈慕云多谢丞相大人指点。”沈慕云向陈云拱手而拜。
“客气了。”陈云也默契一拜,二人就此告别。
沈慕云从相府出来后,直奔沈宅。他将编好的歌谣传给了韩玥,韩玥差人将此事令说书人在坊间传唱。在司马宴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听到了这样的歌谣,司马宴也就直奔大理寺想要问个究竟。凑巧的是,沈慕云刚好在等着司马宴。
司马宴对这个新科状元郎很是不屑,趋炎附势攀附权贵哪里有点读书人的风骨。但这歌谣中的故事若是属实,那世间岂不是又多了一桩无头公案。这是他身为御史大夫所不能容忍的,于是也捏着鼻子来了大理寺一探究竟。
“在下御史大夫司马宴求见少卿大人。”话是这么说,但司马宴本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沈慕云嘴角微微扬起,起身相迎,“司马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有空能来大理寺是沈某的荣幸。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客气客气。”司马宴打量了一下这沈慕云这后生,思考片刻后还是开门见山,“本官在市井处听到一则传言,说是王家二公子差点在大理寺监牢被毒死不知是否属实?”
“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是下官保护不周,才会如此。大理寺卿冯大人已经训诫过下官了……”沈慕云低着头,似乎很惭愧的样子。
“沈少卿不必误会,本官不是来向你问罪的。既然有人下毒,那可有抓到下毒之人?”司马宴虽然也不喜欢王如麟那种纨绔执子弟,但到底是王老将军唯一的血脉。若是他杀了人,司马宴也不会包庇他。但这人不能在未定罪之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未曾,但司马御史也不是外人,昨夜我在大理寺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沈慕云从衣袖里拿出了腰牌。
“崔氏?杀王家二公子?为什么?”司马宴见到了这腰牌愣住了,但过了一会儿又开口,“沈少卿可信得过我?”
“在大周谁不知道司马御史的公正廉明,下官自然信得过您。”沈慕云心中想着鱼儿上钩了。
司马宴低声说道,“那便把这腰牌暂时给我保管吧,这王家二公子再纨绔到底也是将门之后。我一定给他讨个公道,只是他身上这命案还麻烦沈少卿查个清楚明白。若他真的如此不堪,我也绝不包庇。大不了百年之后,去地府向王老将军父子跪地请罪。”
“是,司马大人慢走。”沈慕云站在原地目送司马宴离开。
第二天的朝会上司马宴拿着令牌参了崔家一本,朝上吵作一团。韩胤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头风又要发作了,于是干脆敕令三司会审。就这样因为娇兰院一个妓女的死亡,朝廷里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沈府,宣亭。
许久不见的恩师王安民亲自来了这里,沈慕云恭敬地给他奉茶,“恩师此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你如今前程似锦,但登高易跌重。参你的折子御史台也堆了不少,只不过陛下都没有放在心上罢了。”王安民看着意气风发的沈慕云如同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多谢恩师指教,慕云铭记于心。”沈慕云对这位恩师十分恭敬。
“哎,年轻人……”王安民垂眸,皎洁的月光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如今你已经到了风口浪尖,这案子无论什么结果你都要做个心理准备。别的老夫也就不多嘴了,先告辞了。”王安民起身离开,月光下他佝偻的背影逐渐远去。
沈慕云的胸口忽然间悸动了一阵,此时寄住在他家的冯昀正好路过见到了他那狼狈的模样。
“沈少卿,您没事儿吧!”
沈慕云摆了摆手,“我无妨,只是一时心悸罢了。大概是最近的案子千头万绪,太累了吧。”
冯昀将他扶到了房门口,“大人有什么不适记得喊下人们,在下告辞了。”
“嗯。”沈慕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这是背叛者的代价他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