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四）

冯昀一身素色麻衣来到大理寺前，没站一会就奔着鸣冤鼓去了。衙役们只是每月拿七两月钱的打工仔，看这人的装扮也只是同情地叹了一口气。世间苦命人真多，他们见得不少却也只能站在门口叹气。

新来的大理寺少卿是新科状元郎，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短短几天就从翰林院被调进了大理寺。升迁速度真是令他们这些小小衙役看了都羡慕，不过据说人家攀附的是东宫太子爷。

冯昀被带进了公堂，他跪在地上将状纸递了上去。沈慕云从属下手中见过一看，“你要状告王老将军的二公子杀你亲妹子，此事可有凭据？”

“我妹妹在五天前的早晨还好好的，可是等那王如麟一去见她之后就死了。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此事娇芳院的老鸨子可以作证！还请少卿大人明察！”冯昀声泪俱下，字字恳切。

“来人传人证！”沈慕云一声令下，衙役们又要跑断了腿。

约莫半刻钟后娇芳院的老鸨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堂前，而王如麟则嚣张得非要讨把椅子坐坐。结果沈慕云也没有惯着他，直接拉下堂去打了十个大板。王如麟在挨打的时候想起那大理寺少卿的姓名才知道她记差了，欧阳熙是府尹不在大理寺。不知这些衙役是不是真把她当杀人凶手了这下手还怪重的，好在她自幼习武。不过嚷嚷还是要有的，毕竟此刻的她只是个纨绔子弟。

然后王如麟就又被押了上来，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敬业精神她立即破口大骂：“沈慕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小爷我，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狠话还没放完，沈慕云一个惊堂木就拍了下来“啪——”

“若是再扰乱公堂，本官就再打你二十大板！”沈慕云大声呵斥。

“启禀少卿大人，这洛京谁人不知王家二公子是个纨绔。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知小妹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个没心肝的非要致小妹于死地！”冯昀似乎情绪很激动。

“顾阮阮是你亲妹子？本公子是贪花好色不假，但那一日我进了她的房间之后就中了毒昏昏沉沉的。也许令妹在那之前就已经……”王如麟一副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的样子，但堂上之中似乎无人信她。

“王如麟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真是给王家丢脸！”

“败类！”

众人窃窃私语。

“本官这里有府衙送来的验尸文书，冯昀你过目一下。这死者的死亡时间，与王如麟去拜访死者的时间相比早了一个时辰。而且令妹房中财物有所遗失，这王如麟也许有杀人动机，但这财物遗失……”沈慕云不知为何长公主要他主持这场官司，但这也是她的第一道命令。自己绝对不会令她再次失望……

“草民恳请大人再一次为小妹查验一番。”冯昀再次跪下，俯首而拜。

“令妹现在何处？”沈慕云问。

“城郊。”

“如此来人，先将王二公子收监，待本官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退堂！”惊堂木一拍这事儿也就定下了，王如麟跟着衙役们去了阴冷潮湿的牢房。

沈慕云陪着她进去，一路上冰冷的刑具和凄惨的喊叫点缀着监牢的阴森。王如麟这个纨绔子弟却面不改色，沈慕云也觉得她不简单。

“还请王二公子在此处委屈两天！”沈慕云说完带着衙役就走了。

“这破地方还真不是人待的，不过我进来了那他们的目标就不会是将军府了。”王如麟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她抬头望着小窗外的天空默默不语。冯姑娘，但愿我这一遭能够让你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为了保护当事人，沈慕云派人将冯昀也请到了自己府上。在收到仵作的验尸单之后，天色也黑了。他嘱咐了一下大理寺的衙役们，自己也回到了宅邸。

半夜就有大理寺的值班衙役来敲他的门，他披散着头发从卧室直奔客厅。

“大人，不好了！王如麟他，他中毒了！”

“什么！”沈慕云现场穿上外套，跟衙役骑着马直奔大理寺。

此时的大理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有人在角落里发现了来历不明的腰牌。

东宫的太医连夜赶了过来，王如麟中毒很深。不过在老太医的治疗下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短短几天王如麟又奄奄一息地躺在了病床上。

“太医，此人如何了？”沈慕云赶得急了点，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沈大人放心，此人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老太医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了一副药方。

“启禀少卿大人，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这块腰牌。”衙役将腰牌呈给了沈慕云。

沈慕云仔细一看，“崔氏？”

崔氏乃世家大族，上一世他们掌握了军权长公主手下的军队完全不是崔家的对手。长公主起事前三个月的时候是崔珏亲自登门说如果他肯帮忙，那长公主非但可以不用死还可以与他沈慕云白头到老。说来也是他贪婪，败局已定却还想着和心爱之人偕老。结果爱人身死，自己也疯癫了。这一世他绝不能让崔氏壮大……

“本官知道了，这腰牌的事谁问也不要泄露。否则这监牢内的刑罚，你们都得挨个尝个遍！”沈慕云将崔氏的腰牌收进怀里。

“是，小的们一定守口如瓶。”衙役们紧张地点了点头，这月钱真难赚。

“对了今日有什么人来探望过王公子吗？”沈慕云问。

狱卒仔细想了想，“今日并没有人来探望过他，而且小的没有离开过监牢。”

这狱卒他沈慕云认识，今年四十多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收买很容易，但此人胆小要是撒谎神色必定有异常。

“食物呢？厨房可有异样?”沈慕云接着盘问。

厨子被吓蒙了，“回……少卿大人。我不敢下毒啊，这个才新找到的差事。可不能丢了啊……我的娘子还要钱治病呢！”

“启禀大人，这食物也没有问题。”仵作方才验过了王如麟倒下前喝的半碗白粥。

“好了，今晚开始大理寺出入从严。我会去向大理寺卿请命，寻求禁军的帮助。”沈慕云望着天空稀稀疏疏的星星沉默，看来明天要去一趟丞相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