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樱让保姆关了电视,一边帮丈夫打理西装一边对许沁说:“沁沁,哪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看到不同场景下每个人身上搭配的珠宝首饰了吗?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出自家和即将发布预售的新系列珠宝。”许沁重新点开那个视频,一边看一边听孟母的讲解。
“每个情境下根据每个人的身份、年龄和气质,搭配了不同的珠宝饰品,除此之外还涉及同一件珠宝的拆卸组合以搭配不同的人和场景,在花絮里面的看似无意拉近的几个镜头其实都是为了特意拍摄和展示珠宝。他们家的新系列珠宝定位是日常和精致,采用这种风格的视频宣传还蛮有创意的。”付闻樱帮丈夫打好领带,“商人对外的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的。”
今天放假不上班,顾廿遇就睡了个小懒觉,此时正一边补自己的迟到的早饭一边跟陆宁打视频通话。陆宁大早上就热情不减:“小遇,你上你账号看了吗?视频效果不错,已经把‘顾氏夫妇同款’推上话题了,监测了一下数据反馈,大众对“小而美”新系列的热情度和接受度应该不低,正好接上过几天正式的宣传片。”
顾廿遇在主流平台都开设了个人账户,主要更新一些顾家的日常向视频和照片,这次的婚礼纪录片也是从她的账户上发布的。顾廿遇的个人账户也是家和集团打造企业亲和度和人情味的阵地之一,不过除了偶尔出现在视频里的声音,顾廿初并没有在镜头前露过脸,加上她没有参与公司管理,媒体曝光度也很低,以至于外界有人猜测过顾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个女儿。
顾廿遇听了陆宁的话打趣道:“万恶资本家,连自己的婚礼记录视频都不放过赚钱的机会。用铜臭味玷污纯洁爱情的恶人!”陆宁笑道:“你是骂我和你哥还是骂你自己呢?这个点子可是你想的。再说了又有什么关系嘛,拍摄的时候大家的确都很开心啊,作为一个婚礼记录视频,它完美实现了它本来的意义,顺便起到了预热新产品的附加作用。笑是真的,钱也是真的。又快乐又能赚钱,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不是让人更快乐?”
顾廿遇故作正经地点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吧,陆宁!快来加入我们这个钻进钱眼的快乐市侩小家!”
几天后,顾廿初和陆宁的婚礼如期举行。孟家除了不喜欢这种交际的许沁,三个人都出席了这次婚礼,可以说很捧场了。孟家到婚礼现场的时候还很早,正好遇到顾家在巨大的花墙布景前拍摄全家福。
“来了来了,我把糖芋艿带来了。”顾廿遇一手揽着长裙一手牵着一只戴着红色领结的萨摩耶急急忙忙地朝已经坐定站好的家人跑去,结果因为跑得太急被裙摆绊了一下。“小心。”顾父顾母和顾廿初跟陆宁都下意识地伸手要扶,还好顾廿遇只是被绊了个踉跄并没有摔倒。“诶好,保持住,三二一。”等顾家一众人就位之后,摄影师按下快门,定格住了一家人的幸福瞬间。
“哟,孟董你们到了,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失敬了。”看到孟家三口,顾余庆赶紧带着家人迎上去问好。两家相互见过问好之后,顾家带着客人入座休息。
“顾董您这一大家子可真让人羡慕。廿初年轻有为,今天又是小登科,和新娘子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付闻樱将手里的准备好的礼盒递给顾廿初和陆宁,“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祝你们百年好合。”顾廿初和陆宁赶紧道谢:“付伯母,您和孟伯伯能出席我们的婚礼,是我们做小辈的福气,我们就希望沾点光,将来也能如您二老一样,恩爱绵长,白首到老。”
“付总,您要是说羡慕谁,可就真是说笑了。您和孟董伉俪情深,一手把国坤做成业内龙头,这成就就不必多说了。听说孟家的一儿一女也都是人中龙凤,还听话孝顺,起初我还不服气呢,今日见到宴臣方知此言不虚,我们家廿初一比可就差远了,如今我可算是心服口服喽。只是,孟小姐怎么没来?”向小园与丈夫白手起家、一起闯荡了这么多年,处事圆融、左右逢源,她很明白什么样的称呼、什么样的话会合付闻樱这样性格强势的女强人的心意,一番话夸了捧了,没落下孟家任何一个人,却让人不觉谄媚,明明是对付闻樱说的话,却不冷落在场的孟家父子。
果然这番话说得付闻樱十分舒心,丈夫、孩子、事业、家庭,都是她的骄傲,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堪称完美,足以令所有人羡慕。孟怀瑾答道:“本来沁沁是要来的,但是医院临时有急事通知她回去,她工作特殊,还请你们见谅了。”顾余庆笑道:“孟董说的哪里话,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付闻樱微微叹了口气:“哎,孩子事业心太重了,也让人操心啊。宴臣还大廿初一岁呢,廿初都结婚了,他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见着,整天扑在工作上,他妹妹也是一样,兄妹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向小园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孟宴臣笑着说:“缘分二字可巧难得,孩子们还年轻,以后自然会遇到情投意合的人的。”
这话让孟宴臣挺意外的,以往妈妈和那些阔太太聊起这些事的时候,那些人要么恭维说他优秀,往后自然能挑好的;要么谄媚说孟家显赫,门当户对的优秀姑娘少;要么附和母亲,帮着介绍哪一家的千金给他认识。还没有一个人在这种场合下说过“缘分”和“情投意合”这些话。
两家人寒暄了一会儿后,顾余庆夫妇就带着新郎新娘和亲家夫妻一起去门口迎宾,只留顾廿遇招待他们。
今天的顾廿遇和之前在酒吧的样子判若两人。一袭雾蓝色露肩长款高定礼服,搭配一条珍珠choker和配套的耳环与手链,披散着精心烫卷的头发,整个人精致温婉,与孟父孟母侃侃而谈,言谈温和斯文,举止端庄有礼,符合传统对富家闺秀的一切定义。本来刚来的时候,付闻樱见顾廿遇牵着狗绊了一个踉跄已经猜测她是冒冒失失、毛手毛脚的性格,一番交谈下来,却有了很大改观。
宾客陆续而至,顾廿遇向孟家道了声失礼便起身去招待其他宾客,步履从容、笑容得体地穿梭在偌大的内场,与每一位来宾寒暄、安排落座,井井有条,游刃有余。肖家几人的座位与孟家在一起,两家是熟识,有话可聊,看来坐席安排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看不出来,顾家还挺厉害的,婚礼这么大的事,料理得清楚妥帖。”肖母压低声音跟付闻樱交谈,“那些指望看好戏的人家,这下怕是要失望了。”顾家根基不深势头却猛,富人圈子自有一套鄙视链,特别是那些被他们口中“暴发户”后来者居上的人,嘴上不敢得罪什么,心里却巴不得顾家闹点笑话出来。
“顾太太是个聪明圆滑的人,很会说话。新娘子虽然没什么背景但是也毫不露怯,谈吐不凡。”付闻樱分享着自己的看法,“顾家这个女儿虽然年纪小,但处事沉稳,进退有度。”肖母也表示赞同:“顾家这个女儿是叫顾廿遇吧,好像才二十五岁,小姑娘真是不错,光是这来来往往的一大帮人能弄清楚谁是谁都不容易,她不带助手秘书却对每一家大事小情记得明明白白,每个人是谁、什么来头、该坐在哪儿、有什么禁忌都一清二楚,打照面就能问候招呼。前些天在酒局上我们家老肖跟老顾顺口提了一嘴最近腰上的老毛病犯了,这丫头刚刚一见面就知道吩咐服务员取个靠枕过来。”
付闻樱点点头,经过接触和观察,对顾廿遇的态度已经上升为夸赞:“顾家养了个好闺女,她哥嫂这场体面的婚礼,她出力不少。”肖母调侃道:“你别羡慕人家,你也有好闺女啊。等宴臣结婚,你们家沁沁还不是照样帮着料理。”
孟宴臣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指尖拈着的一小块糕点碾成碎屑。他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婚事,尤其是在谈论他婚事的时候还捎带上许沁。付闻樱看着穿行在人群中独当一面的蓝裙女孩,想到自己家总是冷脸对人、连出席这种场合都懒得出席的女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出力我就不指望了,我只求那个小祖宗能听点我们的话,将来有个好归宿,安稳美满地过一辈子,我就满足了。”
肖亦骁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打量着与客人寒暄的顾廿遇,颇有些意外地对孟宴臣说:“啧啧啧,那天没看出来顾廿遇还有这一面哈,我还以为她是家里的古灵精怪傲娇小公主呢,感情是高级秘书和百变千金的结合体呀。”孟宴臣喝了口茶,神色不变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不都是“豪门闺秀培养手册”上的必修课吗?”以前母亲也这么培养过许沁,教她举止礼仪和待人处事,但是许沁不愿意与一群陌生人戴着精致的假面笑脸虚与委蛇,每次遇到这种场合都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止一次向他哭诉母亲的严格和不近人情。后来母亲也不再强迫她出席社交场合,只是要求她举止端庄得体,成为一个有教养、懂礼仪的人。
“嗨,主要是顾廿遇她家情况特殊呀。别人家那肯定是家传的本事、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比如你,当然你是男的,顾叔叔和付婶婶是不是从小就培养你在这种场合该怎么说怎么做?沁沁后来去你们家,我付婶是不是也是从小按大家闺秀培养她?”现在面对这种场合都被这个董那个总搞得晕头转向的肖亦骁对顾廿遇的社交能力是相当佩服了,“你想想当初你们兄妹俩开始学这些,开始接触什么老董老总、出席这类场合、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的时候,顾廿初顾廿遇兄妹在做什么?况且好多从小开始培养的,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没顾廿遇能打呢,比如我……”
肖亦骁的话说得有道理,但是小时候截然不同的他们,还是有一段短暂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