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加粗字体注释皆在文末。
或许是战场情场都太过得意,老天看不下去,于是同严浩翔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
这个玩笑,叫严浩翔的天,一夜崩塌。
贺峻霖焦急地在府内踱来踱去,探子一时辰前来报,圣上欲南下巡游以体恤民情,原是安抚民心,稳固江山的好事,但梁深却以战事逼近,圣上不当贪图享乐为由多次上奏,没得叫圣上面上无光,现下龙颜大怒,欲行梁深五十道吞骨鞭而后快。
吞骨鞭可不单单只有鞭身,而是满覆荆棘,别说五十下,就光十五下便足矣要了寻常人的性命。
贺峻霖急得险些失态,深哥是文臣,如何经得住这杀人的吞骨鞭?
严浩翔匆匆从军营赶回就见贺峻霖难得坐立难安,立刻上前稳住人询问:“别急,先告诉我到底为何圣上如此动怒?”
贺峻霖崩溃摇头:“深哥总是不肯圆滑些,前几次为战事死谏倒也罢了,而今竟敢直言圣上贪图享乐!现下如何是好……”
严浩翔为梁深向圣上求过多次情,这次圣上更是放出狠话,谁若为梁深求情,除非替他挨过五十道吞骨鞭,否则一同斩首。
但严浩翔并未胆怯,还是先行进宫探探圣意,圣上仿佛早料到严浩翔会来,但严浩翔不日便要上战场,现下怎么能吃鞭?直接闭门不传,严浩翔在殿外从黄昏跪到夜晚,圣上也铁了心不见。
无法,严浩翔只得回府,原想重新商议,但方寸大乱的贺峻霖见他回来,颤抖着问:“……圣上,没松口吗?”
严浩翔看不得贺峻霖痛苦到脸色苍白的模样,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安抚:“别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
贺峻霖颤抖着推他:“这样,我去同圣上说,我来挨这五十下,求圣上放过深哥……”
反正他这条命是梁深给的,为了他死,也算死得其所。
反正,他在这世间,除了梁深张汐,再无牵挂,再没人会为他悲痛难过。
严浩翔狠狠将人按在怀里,腥红着双眼:“说什么蠢话?!你替他死?你死了叫我怎么活?!”
贺峻霖崩溃得狠狠捶打严浩翔:“我只在乎深哥能不能活下来!别人与我何干?!你放开我!圣上不叫你受刑是心疼你,但我心疼他!你不救,叫我去还不成吗!”
严浩翔骤然松了手臂,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气得发黑:“……别人?……你只在乎他?”
这是在怪他没有替梁深受那五十道鞭刑吗?
贺峻霖心一横,反正他要赴死,何不叫严浩翔死心呢,于是反唇相讥:“你不是别人是什么?你不会真以为同你上过几次床就当真让我爱上你吧?我告诉你严浩翔,每每同你亲热,我都感到无比恶心!”贺峻霖脚下不稳,还是强撑着站直身体,冷笑,“若不是需要你助深哥,你以为我会委身于你?现下你既不肯救深哥,于我而言分毫无用,倒不如断个痛快!现在去取纸笔,你我和离,我自己想办法,不劳侯爷费心!”
四周都仿佛屏蔽了一切声响,贺峻霖只觉心口痛到无法呼吸,他大口大口喘气,冷汗一滴一滴坠落,眼前发白。
方才那些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再也不能在严浩翔心口捅刀,再也说不出绝情的话。
严浩翔垂着眼睫,周身的怒气倏然平静,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风过无波。
良久,贺峻霖哆嗦着缓过那一阵晕厥感,看着严浩翔垂着眼的模样,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爱吗,那又如何呢。
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也不该成为一路人。
严浩翔似乎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抬眼,上前将贺峻霖打横抱起进入卧房,放在了榻上。他们争吵时没有遣退任何下人,虽然大家都不约而同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波及。
严浩翔安置好贺峻霖而后吩咐:“服侍贺公子沐浴休息。”
贺公子?
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意?
他们家侯爷有多爱细君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也不知为何细君似乎总不把侯爷放在心上,总像,心里有另一个人。
但这哪是他们下人敢过问的呀,他们只需每日伺候好细君,完成侯爷的嘱托就够了,虽然多少替侯爷不值,但现下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侯爷从未待细君如此生分。
贺峻霖攥紧了被褥,垂着头一声不吭。
严浩翔又扯了下嘴角,或许他笑得很难看,但并没有人看。
贺峻霖不想,其他人不敢。
严浩翔:“罢了……原是我,想要太多。”他向门外迈去,“救梁深的事,我有办法,用不着你为他拼命。在此静候便可。”
说完他顿了顿:“明日,和离书,会交到你手上。”
贺峻霖终是晕了过去,是心痛的吧?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