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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
足足半月,久到贺峻霖伤口早就愈合,也向圣上呈情罢了常未的官职。却没再见到严浩翔一面。
过了初六就出年了。年味渐渐淡去。
侯爷罕见的不在府上,这年,侯府上下皆觉索然无味。
是啊,严浩翔不在,叫什么过年?
过得哪门子年……
“细君请用。”侍婢恭顺地捧上一碗热鲜奶,跪地举至正分析地图的贺峻霖手边,轻声细语。
严浩翔没有回来过。但每日会叫人送热鲜奶给贺峻霖补身子。
隆冬,菜疏堪比黄金不消细说,这鲜奶更是珍贵。也只有军营才有常供补贴。
一人只得一份,这是严浩翔每日省下的。
贺峻霖默然,接过捧在手中愣神,想起严浩翔那日破碎的眼神,他心下总是忍不住绞痛。
也不知严浩翔这些日子……
良久,贺峻霖将温热的鲜奶饮尽,开口:“二爷近来如何?”
侍婢伏身答应:“回细君。承侍卫每日会往府中来报,侯爷一切安好。”
贺峻霖不咸不淡:“是吗。”
侍婢一时也摸不清贺峻霖的意思,只得一直俯身跪着。
贺峻霖命人将地图收入囊中,起身:“走吧。去东营。”
严浩翔训兵独有一套招术。
基础操练过后,他一人对一组士兵,随意挑选,有时用刀有时用枪,武器不定。为的就是叫兵将适应战场的瞬息万变。
贺峻霖凭严浩翔的通行令,悄然来到操练场旁。
领人进门的严竟承恭敬行礼:“细君。属下现在就通报侯爷。”
贺峻霖摆手:“且慢。等他闲下再说,不急。”
擂台上。
大约五个兵士为一组,皆手举长枪气势汹汹地冲严浩翔包围去。
严浩翔对阵时从不叫士兵用木刀木枪。
用他的话说,理论总归不如实践。和他对抗就该真刀实枪得上。
严浩翔不轻敌。在五人围上来时迅速横刀直奔一人面门。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被盯上的那人明显僵硬一瞬,这就露出破绽,包围阵顷刻崩塌。
小兵士慌不择路举枪刺去,大概这种时候总会本能爆发一种求生欲,枪又快又准,可谓漂亮。
严浩翔侧身握刀格挡,耳边呼呼传来长枪横扫的风声。
他迅速后仰,一腿踢中迎面的长枪,用刀背狠狠砸中一人胸口,那人竟是直直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淘汰。
只剩四人。
严浩翔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左手握住刺来的长枪横踢一人胸口将其击飞,夺来长枪刺立在地面作为支撑,迅速飞身躲避刺他下盘的三枪,而后稳稳踩在交叉刺在擂台的三把长枪柄部,轻松立刀架在三人脖颈前:“死局。”
擂台上的严浩翔,光芒耀眼。
贺峻霖几不可察得心跳加速。
五人互相搀扶着向严浩翔行礼:“谢将军教诲,我等受益匪浅。”
严浩翔颔首:“出枪不该犹豫,战场上是禁忌。”而后他冲刺第一枪的兵士道,“那枪很漂亮。若继续保持必然不错。”
小兵士受战神夸奖自然红了脸,磕磕巴巴称是。
退了场,严浩翔仔细将弑霜刀收入鞘,回身就与在场下等候的贺峻霖撞上视线。
严浩翔早知有人在等,却不知竟是贺峻霖。
一别半月,严浩翔是真得狠了心不见贺峻霖。
现下猛然瞧见,那无处安放的思念瞬间如洪流肆虐,冲得严浩翔心口闷痛。
贺峻霖眼下有乌青,看着也像瘦了。
分明自己已然远离,为何他看上去还是不甚高兴?
那么,还要怎样?
严浩翔稳了心神,几步就到了贺峻霖面前。
贺峻霖微微俯身作揖:“二爷。”
严浩翔伸手想扶,到半路又像想起什么,忌讳了,于是撤手,只应声:“嗯。”
贺峻霖见严浩翔额间出汗,从腰间取了帕,微仰头用左手仔细替他擦去,莞尔:“得二爷如此教导,是浔洲将士之幸。”
严浩翔将他的手拉下捏在掌里,查看了上次的伤口,手虽冰凉,但伤口已愈合结痂了。
其实他虽然不曾回府,每日也会遣人回去探听消息。贺峻霖每日做些什么,伤口如何,夜间得不得安稳,他都清楚。
只仍要亲眼见了人安然无恙才肯放心。
严浩翔很快就收手,接过严竟承递来的氅衣给贺峻霖披上,又寒声问着梁振:“不知他受不得寒?”
梁振颇委屈。
原本自己替细君制备得万无一失,是贺峻霖出发前临时改变主意,硬生生褪了氅,受了一路冻过来。
现下他也不敢回嘴,只得屈膝:“是属下失职。”
真真哑巴吃黄连,可谁叫细君是二爷心尖儿上的呢。
严浩翔刚想让梁振自己去领罚。贺峻霖却主动伸手握住严浩翔:“二郎,莫生气,是我不叫带氅衣的。”
严浩翔终于像是绷不住冷漠,心下因为这句“二郎”变得分外柔软,替他暖着手,缓声道:“你身子差,为何不披?”
贺峻霖倒是狡黠一笑:“自然是,苦肉计啊。”
严浩翔微愣。
“我惹你生了气,你能半月不归。”贺峻霖分明没有语气,严浩翔却觉着他似乎有些委屈。贺峻霖接着悠悠道,“我若不来找你,你是一辈子都不愿回侯府了吗?”
“不会。”严浩翔微垂着眼睫,“我并未生气。”
严竟承和梁振早十分有眼色得退了出去。
贺峻霖探手揪住严浩翔的衣襟下拉。方才擂台上桀骜潇洒的人对他的举动无比纵容,任由他扯着衣襟放肆,甚至配合着微微俯身。
一个吻轻轻落在严浩翔微热的唇瓣。
贺峻霖终于不愿伪装,微微嘟囔:“严浩翔……你根本不想我,可我……”
我好像,有些想你。
没有严浩翔,贺峻霖夜间根本睡不安稳。辗转反侧间都是严浩翔对他的疼爱与呵护。
再没有人会像严浩翔这般对他好了。
就连梁深也不曾这般骄纵他。
贺峻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如隔三秋”。
必须承认的。这样的严浩翔,他必然沉沦。
焰火滚烫,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si无全shi。
贺峻霖不愿做飞蛾,又不得不扑火。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由贺峻霖掌控的薄冰,只要贺峻霖肯轻轻破裂一分一毫,严浩翔必将冲破障碍热烈滚烫地向他奔去。
前提是,贺峻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