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于南飞（三）

（三）

要说燕燕重活一世最最不想见的人，姜雪宁排第二。可偏偏她打头的第一日便碰见了姜雪宁，燕燕实在不知她自己对这位姜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上一世燕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宁宁，那副傻模样，惹得燕燕心中已然认下了姜雪宁这个嫂嫂，但同样也是她一心敬重的“未来嫂嫂”，在燕家灭门之日，给了燕临致命的打击。燕燕知晓，姜雪宁未同燕临定亲，甚至从未给过一句准话，想要拒绝燕临也无有不可，但她还是难以克制地痛恨姜雪宁。

在鞑靼的那三年里，沈芷衣心中挂念姜雪宁，偶尔会在燕燕耳边提及姜雪宁，可每一次听见这个名字，都像是有一根刺在燕燕心口，越扎越深。这个名字一旦想起，便会勾联起她阿兄失魂落魄的模样，燕燕如何不明事理，可在这一件事上难以消除自己莫名其妙的恨意。

“德穆郡主。”姜雪宁唤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不该叫住燕燕的，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自己现下应当是不该认识这位郡主的，而这位郡主的反应却也叫她带了几分疑虑。

燕燕顿住脚，她原本乱七八糟的脑子却在看见姜雪宁的第一眼，豁然清明——燕燕后来觉得是被吓清楚了，可不是嘛，天天心里念叨的、讨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你……”燕燕骤然止住话头，她犹记得，她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应当是在半月之后清远伯府的宴会上。

“姜家嫡次女姜雪宁见过德穆郡主。”姜雪宁趁燕燕停顿地间隙向燕燕一礼，“郡主雍容尔雅，雪宁早有耳闻，再次见到郡主实在有幸。”

“……不必多礼。”燕燕长了张嘴，生硬地挤出四个字，毕竟自从勇毅侯府被灭门的那一日起，就只有她跪别人的份，乍然旁人向她行礼，还有几分不适应。

“我知晓你，我阿兄时常提起你。”燕燕提起燕临，有几分试探意味，她在鞑靼那几年，偶尔闲到生草时，会想，姜雪宁究竟对她阿兄是怎样的态度？她究竟有没有在乎过燕临？

“是，雪宁有幸与燕世子相识。”姜雪宁斟酌一番，她想通过燕燕之口，先给燕临打个底儿，毕竟上一世燕临疯了之后实在可怖，“燕世子如兄长般，时常照拂雪宁，雪宁实在感激。”

燕燕听到这个回答，便已经明白过来，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哥哥都像个傻狍子一样。姜雪宁从始至终，都对他不曾生出男女情爱，若要去细算，姜雪宁一个嫡次女，在勇毅侯府被屠，她急于撇开关系，也实属正常。

燕燕盯了姜雪宁许久，这张脸，实在美丽，想要当皇后也并非痴心妄想，何况听闻姜雪宁上一世的确成了皇后，沈阶将她宠的如珠如宝。在后面又如何，她是不知晓的，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收到的故土的消息。

你问她后面为什么没有再收到消息？当然是因为她死了啊！

姜雪宁被盯得难受，正盘算着如何脱身，便瞧见不远处燕临纵马转过街角，暗暗松了口气。

“燕燕！你在这里呀。”燕临利落下马，将缰绳甩给青锋，一转头欣喜道，“宁宁，你也在啊！”

  傻狍子来了。燕燕心里悲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