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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双影——双隐——义

秦至成是两天后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曹虎和秦至成正好在餐厅里碰到。

秦至成第一时间扫了一眼曹虎的团队。

只见他脸慢慢露出凶光,眼里全都是凶狠。

秦至成放下手里的包,一把揪住曹虎的衣领。

“小双呢?”

曹虎看着秦至成的模样,秦至成的眼神凶狠,腰间的枪慢慢举起来扣在自己的脑门。

“我问你,小双呢!”

声音又高了几度,语气更加冰冷。

谭家名在一旁很羡慕郑双鸿。

谭家名从出生以来一直都渴望有父亲的爱。

对于父亲的爱,谭家名一直都在想他会是什么样子。

严厉?不苟言笑?少言?

他不知道,也没地方知道。

反正从秦至成身上,他看到了郑双鸿有着一个完整的父爱。

毕竟妈妈不会告诉他这些事。

因为妈妈只要一回忆,她的话匣子和难过就收不住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平静地接受。

“不……不知道。那一天很混乱,你问小张!小双跟他们冲散了!”

秦至成问曹虎:“那之后小双跟你联系了没有?”

“小双,小双我电话联系过了,他没接。”

曹虎吓得尿了出来,在场的小弟都吓傻了。

“这些年你一直欺负小双,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成,阿成,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小双他……”

“他怎么?”秦至成一把把他衣领拽的更紧,“我他妈的白打你了是不是?他是我儿子!你欺负我儿子,你懂不懂他是个男人。你既然想做,你去找几个女人不行吗?硬要欺负我儿子?”

曹虎双手求饶:“对不起,对不起阿成……”

“对不起不要跟我说。小双能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小张默默地对秦至成说:“我们有个人也受伤了。”

秦至成松开曹虎的衣领:“你会不会做事的?我把我那么完整的儿子交给你,你却给我搞这一出?他以前可从来没出过事的。曹虎,我真的看走眼了!”

直到小弟们和谭家名上前开始劝架,秦至成才开始停下来。

他的拳头就在半空,根本无处安放。

秦至成拿着包,气冲冲走出了餐厅。

回到房间,秦至成看了一眼手机的未接来电。

秦至成打了回去。

“嗯,安全吗?”

“过几天回来?”

“那边怎么说?”

“好,那就成。”

“不用担心,我也是刚回来。”

“没事,过几天可以出去看看望风。”

电话挂断,深吸一口气。

秦至成翘着二郎腿点烟,又用手机打了一个手机号过去。

“刚回来。”

“他们那个钱是要汇扶南,账号我发给你。”

“曹博文明天回来。”

“你们收到了信息是吧,好的。”

“这儿还有人?”

“这一次又是谁?”

“什么……”

“行,我知道了。”

电话放在一边,秦至成躺在床上。

烟叼在嘴里,他的眼神看着头顶上的床板。

他伸了伸去够枕头底下的烟,却摸到了自己常年在手的手绢。

这条手绢原本是没有字的,是她熬了两天周末的休息日绣的。

那是他跟她谈对象的时候他送的。

上面绣的是迎春花。

含苞待放、甚是艳丽。

他闻了闻上面的清香,便也放下了刚才的怒气。

每次看到这条手帕,秦至成总能想起他年轻时期。

年轻时期经历了太多。

从一开始一闭起眼生怕就被发现,再到如今的坦然从容,他一路上都是都在心惊胆战。

三十年,一眨眼快三十年了。

当年老局长找他聊天,说是让他去三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老局长从退休等到去世,都没等到破案的一天。

据说老局长最后一句遗言是:“抓住他们!”

虽然成员抓了不少,但首脑却一直很难抓。

他们永远都想不到曹博文以什么办法金蝉脱壳。

“国成,你是我眼皮底下最像卧底的,所以你必须给我去。”

“那个曹博文,你知道不知道是谁?那可是岭南最难抓的大毒枭!”

“我知道弟妹还怀着孕,但这个事,局里只有你能做。”

“你好好干,干完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我知道这是一场很长的战争。”

“你放心,弟妹和孩子我来照顾,你放心去。”

每当黑夜,他总能想起昔日的情景。

闭起眼来,又是一场噩梦。

谭国成总能梦到迪化的那间旧工厂。

他本来和好兄弟方岭峰在那接头,结果有个小弟因为担心秦至成而偷偷跟了上去,还顺带通知了曹博文。

曹博文担心的不是秦至成去找警察,而是担心秦至成背叛他。

因为曹博文那会儿刚刚准备沿着全国起家,生意不稳定,又缺场地,秦至成这件事让他无比愤怒。

那旧工厂已经荒废多年,确实是个接头的好地方。

秦至成赶到旧工厂,刚好看到了好兄弟。

天黑漆漆的,只有冰冷无比的月光。

秦至成的脚步越来越近,直至来到了月光下,看清了好兄弟的脸。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好兄弟了。

“老方……”他的声音很颤抖,见面的第一句,他就想问老婆:“小霞怎么样了?”

“是儿子。”老方的声音也是一样的颤抖,“孩子我看了,长得像你。”

“你怎么了?”

老方的声音在微微叹气,像是可惜:“国成,她弟弟走了。”

“什么?”他震惊了,“怎么会呢?她弟弟不是?”

“那是意外!”老方也叹气,“所以早产了。”

“她真的没事吗?”谭国成很难过,手里的笔记本也攥着手里变得更加僵硬:“她弟弟……什么时候走的?”

“12月2日,农历十月十九。”

对着月光,谭国成开始把本子上的密码锁开始转动,最后设置成了1019。

“交给她。”谭国成把本子交给老方,“对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老方轻笑:“跟我商量什么?”

“你要是有个闺女,做我儿媳妇好不好?”

老方在月光下脸色更加显得白皙:“我媳妇还没怀呢。我们说了,这几年先不要孩子。”

“先说着呗。”谭国成叼着烟,“不过就你一个人在这,会安全么?”

“放心,老二和老三都在,还有一些人在外面部署呢。”

谭国成又说了几句给老方,不忘说:“谢谢你告诉我,我老婆的事儿。”

“有什么好谢的。你给我介绍了老婆,我可不得多照顾些啊!”

“那就说好了,我儿子将来娶你女儿。”

“如果是个儿子,你不就亏了?”

“也是……”

此时的曹博文,拿着望远镜看到了一切。

那会儿曹博文的弟弟曹志武还在,他抢下哥哥的望远镜看着:“这个秦至成居然跟这个条子在一起。”

曹博文说:“我也觉得。但是现在我们缺的就是后台,如果有了保护伞,我们能活得更久。”

“但是那个警察我见过。”曹志武用力看清了方岭峰:“这条子前阵子才扫了我的场,我必须灭了他。这个人不能留,绝对不能!”

曹博文努力摁住他:“你疯了?老秦难得找到一个警察……”

曹志武又说:“哥,这样的条子用了你三个月就没了。”

说完,他拿起了哥哥的枪,毅然决然走了过去。

黑夜里,月光尤其冰凉以及明亮。

这月光真的太亮,像是早就设计好的。

曹志武默默地走到一旁低处,扛着枪趴在地上,对着上方瞄准方岭峰。

为了场地,曹志武决定奋力一拼。

曹志武默默地扣动扳机,朝着方岭峰的方向直直地射了过去。

第一枪,由于非专业,所以曹志武并没有射准。

子弹只是简单擦了个墙边,牢牢地靠在墙上。

这一枪惊动了警察周边的部署,也惊动了楼上的方岭峰和谭国成。

方岭峰掏出枪,准备沿着周围环境寻找目标。

走之前,他还不忘交给谭国成一张纸。

“这是你想要的风水宝地,你回头交给曹博文。用这个来信任你,你绝对可以畅通无阻!”

说完,又是一枪。

这一次,曹志武精准地射入了方岭峰的心脏。

曹志武见方岭峰倒下了,他咧着嘴角,直接从原来的路离开了。

但他太过于自负,那冰冷的月光把他自信的脸照的十分清晰。

随着一声巨响,曹志武的腿被射穿。

曹志武哎呀喊着疼,曹博文立马把弟弟拉了回来。

血慢慢冒出,把曹志武的白色西装裤染的全红。

“该死的!”曹志武暗暗咬牙,”秦至成绝对是个警察。哥,你要信我!等会儿他肯定什么都没有!”

曹博文骂弟弟一句:“别乱说!”

“哥,你怎么那么信他?”

“就凭他陪我出生入死,愿意为我换一切!你看看我们做的事情,哪一个不是他张罗好的?我知道你多疑,但你也要有证据!”

曹志武按压着腿,不忘说:“哥,那个警察就是证据!”

“就凭那个人是警察?你这是杀了警察,你要死罪的知道吗?”

“死就死!死了也有个警察做垫背的!”

“你真的是!”曹博文继续说,“你真的不成器啊你!”

曹志武拖着病腿,一步步往前挪,挪到车前。

曹志武因为中枪没力气,很快倒在了地上。

曹博文走之前,不忘扛着枪,朝着方岭峰那边又是一枪。

就在刚才方岭峰听到了枪声,但他没来得及躲就被射了一枪。

谭国成看到方岭峰的鲜血从身体冒出,还在不停地说:“老方,老方!”

周围都是枪战的声音,唯独方岭峰和谭国成在月光下显得很是光亮。

其他警察去抓捕曹家兄弟,江涌和赵治松上楼看到了这一幕。

“老谭,你快走,快走。别管我!你再不回去,他们会怀疑你的!”方岭峰的声音很虚弱,带血的手和脸色看着谭国成,继续说:“你给我好好活着。”

赵治松和江涌示意谭国成:“快走啊!这里有我们。”

谭国成抓住纸条的手都在发抖:“他姥姥的,我要替你报仇!”

“别……暂时别,别冲动。”方岭峰的声音越来越虚:“你要在……在曹博……文……印象里留好印象。我跟你……你说,那……名单我已经……经打点好……了,你就……把名单交给……给曹博……文就行了。我想……这几年……你……应该高枕无忧了。”

方岭峰的声音越来越小,手在拼命地抓住着胸口。

方岭峰握住他的手,眼神逐渐涣散:“只有你……你能抓住他们!”

江涌怒斥谭国成:“你快走!这里有我们!”

谭国成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岭峰,方岭峰的眼神也慢慢凝固。

因为要顾全大局,谭国成只能咬牙离开。

刚跑到一楼,只听到赵治松和江涌的声音传来。

“老大!老大!”

像极从头到脚的电击,全身都被压得不透气。

谭国成暗暗地握拳,心脏也被扭成了一团。

望着带血的纸,谭国成眼里全都是恨意和歉意。

恨意是因为曹家兄弟,歉意是因为谢珊。

他的模样是那般直爽干净,他的眼眸永远亮如星辰。

方岭峰,他是那般干净且认真。

“抓住他们!”

无数个夜晚,谭国成他都能梦到那一个夜晚。

那场枪击,那刺痛的心脏,那冰冷的月夜。

一帧一帧都近在眼前。

他知道方岭峰不会恨他,但他只会恨自己。

带着兄弟的遗言,带着妻子的爱,他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哪怕是一辈子,也要将他们一一翦除。

只为百姓安居乐业,只为兄弟走得安心。

他不后悔,也不曾后悔。

………

郑双鸿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看似正义的脸上全都是伤。

嘴里还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外人看来,他的嘴唇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全都是破皮的样子。

一开始他是和曹博文一起回来的。

由于他的脸全都布满伤口,加上走不动路,一开始门口保安并没有认出他。

直到曹博文的车回来了,郑双鸿拼命全力朝着对面车招手,保安还在骂郑双鸿:“死叫花子,出去!”

郑双鸿想亮出自己的胸牌,但胸牌沾有血迹。而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已经沾住了,他又没力气将其打开,只能硬闯。

曹博文的司机看到了他,示意了身后的曹博文。

曹博文从车上下来,看着颤颤巍巍的郑双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双?”

郑双鸿听见了,用尽全力转身,还捂着伤口。

“真的是你啊小双!”

曹博文很熟悉郑双鸿的身体。

从头到尾,由内而外,没有人比他更熟。

郑双鸿看着曹博文,在一旁像是看到了希望。

“文……文伯。是我,我是……是小双。”

曹博文走上前,对保安怒斥:“你瞎了吗?这是郑哥。”

保安这才看清郑双鸿:“抱歉老板,郑哥的伤导致我没认出来他。”

“废物!”

曹博文小心地用他的粗手抓稳郑双鸿,郑双鸿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很想挣脱。可是自己如今这副德性,若是曹博文还想继续,那可真的任由凭欺。

曹博文示意保安:“你去联络一下老秦,让他别找了,小双已经回来了!”

保安连连点头,开始拿着电话按照电话簿联络秦至成。

“小双,回去吧,你爸爸找你很久了。”

郑双鸿回到宿舍的路上,他还碰到了王归早和谭家名。

谭家名一眼把他认了出来,还不忘扶着。

“你,是郑双鸿?”

“是,是啊。”郑双鸿的力气似有似无,“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搞完虎哥的翻译,他们这几天都在找你。”

郑双鸿已经听不出谭家名是故意还是有意接近自己,但他隐隐听到曹博文在夸谭家名。

“好小子,我们公司缺的就是你这样有力气的人。”

郑双鸿只感觉自己身体颠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坚实的后背上。

谭家名说:“这是我表哥王朝,朝夕的朝,他背你。”

郑双鸿默默颔首,接着问:“我爸呢?”

“你就先别说话了,我们先送你回房间。”

到了房间,郑双鸿很小心地侧躺在床,隐隐地看着谭家名和王归早在身边走来走去。

他们不像那种男人做事毛手毛脚,反倒是有那么一丝认真。

郑双鸿显然困的不行,他准备合上眼,但满脑子又是那几句话。

“这个消息靠谱么?”

“三月底,有说哪一天吗?”

“你带上准备好的暗号跟他们接头就行。”

“跟他们接头需要很大的风险,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那好吧,我们力气很大,你得做好十足的准备。”

“这句话比较难,你花点时间记一下。”

谭家名的身影在郑双鸿厚厚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郑双鸿不能放过他。

郑双鸿咬咬牙,决定奋力一拼。

闭双眼,抓着床架,开始说‘胡’话。

“爸……爸……”

郑双鸿耳朵还在努力听着谭家名的脚步。

谭家名对王归早说:“你去拿点药,如果秦至成还没回来,我们只能帮他擦了。他这个样子,多少也快不行了吧。”

王归早看了看:“我刚刚看了,没多大事儿。其实就是皮外伤,但他更多像是没吃饭……”

“那你……”

王归早叹气:“你比较会照顾人,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他拿药打饭,你在这看着他吧。”

王归早指了指郑双鸿:“看他跟一条蜈蚣一样,你别忘打电话给秦至成。”

分工好后,谭家名走上前,不忘给他说:“郑双鸿,你知道不知道你爸找你快要疯了?这几天他可是一直在跟曹虎怄气。”

郑双鸿微微点头,嘴巴似有似无地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等你爸回来你跟他说。”

郑双鸿继续装模作样:“没关系……我愿意。”

谭家名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没发烧。”

“爸……”

郑双鸿趁着机会,开始疯狂地接应眼前的男人。

容不得一点闪失,容不得半点错误。

谭家名语气平静:“你慢慢躺下吧,我给你装点水。”

郑双鸿努力睁开眼,看四处无人之后,便继续他的计划。

“露湿天阶夜景赊,湘帘高卷树栖鸦。寒蛩唧唧吟深砌,曲沼盈盈涨浅沙……风度桂丛香馥郁,月穿竹篽影横斜。”

郑双鸿把这首诗背的很磕碜。

其实这首诗他非常熟,也非常难忘。

自打他跟着秦至成,秦至成一直教他这首诗。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秦至成要教他,但他明白只有秦至成希望他真心学好的。

每逢他被曹家兄弟当成玩物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但他依旧坚持着秦至成教给自己的一切。

在这充满乌烟瘴气的工厂里,唯独他和秦至成的世界里是一块净土。

那一个永久的秘密,也只能是属于他和秦至成。

他觉得自己幸运跟着了秦至成,所以他必须以命为报。

他爱阳光,他享受阳光,甚至他想靠近阳光。

他们相遇的时候已经是中秋,而秋分时期就在附近。

秋,是收获的季节。

也是播种的季节。

郑双鸿真的累了,他睁不开眼。

他没办法观察谭家名的表情。

只能闭上眼睛,静静地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只感觉到脸上有一股湿意。

湿意之时,呼吸声也越来越近。

最后,他听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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