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双鸿是小年夜晚上回来的。
郑双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谭家名和王归早。
谭家名和王归早正好忙完一天的事儿,正好俩人靠在宿舍楼外抽烟。
天很昏暗,只有两个橘色的光在黑夜里及其明显。
郑双鸿拿着一个黑色行李箱走在夜色里,他嘴里叼着一根软中华,手机还在不停地发着亮光。
他停留在某处,开始回复手机里的相关短信。
很快,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两个声音。
其中一个男的在抱怨:“我整天累死了,你最起码有双休,我没有啊。”
另外一个男的语气平静:“这有啥的,我脑子都快僵了。”
郑双鸿愣在原地半天。
他听过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但他不敢确认。
毕竟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相像,认不出也很正常。
“得了,你还是好好啃你的书,而我去旁边的场馆练练去了。”
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就停了。
因为几乎同时,三个人在相视。
垃圾桶的上边是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路灯下,谭家名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更黑,但郑双鸿还是看清了他。
谭家名穿了一条看似崭新的灰色长裤和一件黑色的背心。
以前看他穿警服觉得很瘦,如今一看,却显得身材有肉。
不比王归早还有醒目到酒红色的头发,谭家名的头发像是修剪了。
烟很细长,火光依旧在闪烁着。
“麻烦让一下。”
王归早不认得郑双鸿,见他堵住了垃圾桶的入口,连忙说了一句话。
郑双鸿退了一步的同时,不忘把自己手里的烟顺带着扔了进去。
几乎同时,郑双鸿和谭家名的眼神再次几乎保持持平对上了。
天很黑,路灯很暗,基本看不出什么。
“走吧老弟,再晚了就熄灯了。”
王归早拍了拍谭家名的肩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晚上回到自己的宿舍,郑双鸿还在想刚刚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的眼神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个样子。
即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郑双鸿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谭家名穿着背心的身体比上次见到消瘦了,头发也剪短了,特别像那种社会上的街溜子。
郑双鸿见过这样的街溜子。
因为那街溜子跟他长得很像,也是同样的衣着打扮。
郑双鸿开始自我总结:也许那个时候的街溜子都长那样。
八岁的时候,郑双鸿的父亲因为欠钱的缘故拉着母亲烧炭双双离开人世。
由于他父亲在家族因为欠钱导致人品过差,所以家里没有人愿意收养他。
没了亲人,他便一个人在周边捡别人不要的吃食。
白天在外面疯跑,晚上回到自己破旧之家睡觉。
他渴了就去讨碗水,饿了就跟野狗一起抢饭吃。
浑浑噩噩,显然是把这样的生活当常态。
那会儿他所在的崇山市非常的乱,有的时候还有一些街头纷争,有的时候甚至一块睡觉的地皮都会有人争斗。很多人为了所谓的利益大动干戈,有的时候郑双鸿半夜醒来都能感觉到屋外有一股不知名的血腥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令他的生活不再充满黑暗。
那是他父母离世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那一天的农贸市场上,人特别多。
借着中秋节的机会,他开始趁乱拿吃的。
因为那个时候拿吃的是没有人管他的。
大家都会把他当成小叫花子打发,所以都会怜悯几分。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后别着个红袋子。
红袋子的里面有白袋子,像是包裹着什么。
郑双鸿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看着眼前的袋子,显然是饿昏了头。
他想着,这些面够自己做好几顿面疙瘩了。
他开始犯迷糊,逐渐走向了那个男人,趁他不备把他的袋子扯下来撒腿就跑。
那男人看见了他,一把对周边的人说:“快!抓住那个小兔崽子!妈的,这可价值三万呢!”
那男人是个岭南口音,还带着一种分不清的饶舌。
郑双鸿不顾一切往前跑,他不管三万还是三十,总之要是能把这堆面粉做成面疙瘩养活自己那就是最好的了。
郑双鸿内心暗道:管他呢,我抢了就是。
因为肚子饿,加上没力气,他很快就被男人的手下抓住了。
最后他被关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饿的头昏脑胀,隐隐间像是也只喝了一些水。
可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来看他。
他记得那个人。
而且是一个男人
因为那个人身上的烟草味很浓。
隐隐地,他能摸到那个人的喉结。
当那个人再次来的时候,他正在暗处吸着烟。
郑双鸿那一晚是被饿醒的。
郑双鸿半睁着眼。看到了那个人在墙角。
那个人虽然在暗处,但他身体很硬朗。透着窗外冰冷的月光,男人的脸型更加明显。
他大概三四十岁,那张脸看着尤为不善,浓眉下是一双难以捉摸的眼神。
那人是一双单眼皮,所以面相显得更加面凶恶,郑双鸿心里只剩下了一股不知名的寒意。
那人衣着也简单。
外面是一件很旧的棕色皮夹克,里面则身穿着灰色的内衬,他还把衣尾放进了裤子里,下半身则是一款几乎褪色的皮带搭配着他那条牛仔裤。
郑双鸿下意识地往墙后面缩。
他害怕,但因为紧张根本叫不出来。
只见那人慢慢地从暗处走到他身边,冰冷的脸在郑双鸿的面前显得更加有一种不知名的阴郁。
这时,那人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了。
郑双鸿吓得缩在墙角,开始瑟瑟发抖。
以前他爸爸就是这样的。
脱掉皮夹克,把酒瓶子摔碎和皮带抽起,示意他过去。
然而这一次郑双鸿只听到了皮夹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定了定神,看到了那人身上的皮夹克离自己很近。
那人说话了:“穿上。”
郑双鸿不敢。
那人的声音又近了一点:“穿上!”
声音这一次变高了,像是变得更严厉了。
郑双鸿小心翼翼地拿着夹克衫,夹克衫还有着那人的温度。
皮夹克不热,但很温,还带着一股很浓烈的烟草味。
那人也是个急性子,看到郑双鸿慢悠悠地,他说:“你怎么做事那么慢?”
但很快,男人就后悔了。
隔着月色,他看到了郑双鸿胳膊上还有一些淤青。
那种淤青又红又肿,而且很大一片。
青一块紫一块,根本不见完整之处。
那是他几天前偷了吃的,被店铺老板打的。
那人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了,但这一次他是单腿跪下的。
“我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近距离听,郑双鸿才听出这人跟抓他的人口音不一样。
这人是北方口音,声音低沉,但很有一股子魅力。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只剩下了摇头和缩手。
“说话!”
男人的声音像极了审讯,郑双鸿看着只剩下了发冷汗。
男人见他不说话,也只剩下了叹气。
“能走么?”
郑双鸿摇头。
“那我背你走?”
郑双鸿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信我?”
郑双鸿还是摇头。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吃点吧那就,你等我一下。”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像巧克力和糖果一样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在我来之前,我必须看到里面有动过。”
男人又走了。
郑双鸿看着眼前的糖果和巧克力,各种颜色,他不敢拿。
要是以前,他妈妈绝对会给他一些钱让他买。
想着男人的话,他想:我就随便吃一块好了。
巧克力是那种新年在桌上才会见到的金币巧克力。
郑双鸿已经好几天没吃一口饱饭了。
看到眼前的巧克力,他再也忍不住了!
开始疯狂撕掉铝纸然后把巧克力一口一口全吃了。
巧克力的甘甜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能填饱肚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门又开了。
脚步声是刚刚的男人。
他不敢转身看。
男人又推开牢门进来,这一次他左手拿着一些冰袋,右手拿着一个铝制饭盒和一双木筷子;饭盒里传来了一阵阵香味。
郑双鸿闻出来了,那是他以前最想要吃的食物。
男人看到地上的垃圾纸,嘴角露出了微笑。
“好小子,原来你不聋。”
男人放下饭盒,开始小心翼翼地朝着他的淤青位置拿着冰袋靠了过去。
冰袋很冷,他的腿冻的在发抖。
男人一边帮他按着,一边把地上的皮夹克捡起来盖在他的腿上。
“我问你,几岁了?”
郑双鸿不敢回答,他只好用手掰了一个八的姿势给他。
“这么小就出来,爸妈不担心吗?”
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还不忘握紧他的小手。
郑双鸿的内心开始变得踏实。
男人的左手很大,食指两侧有茧子,中指侧面有一道很长的浅色疤痕。他的掌心的茧子也不少,层层叠叠覆盖,就像一座微型的小山。
对于刚才男人的问题,郑双鸿摇了摇头。
“是不担心,还是没有了?”
郑双鸿不敢说。
男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小子,如果你真的是个男人,你就开口。”
郑双鸿说话了:“没有了。不担心。”
说完,郑双鸿便垂下了头。
男人摸了摸郑双鸿的头。
不摸不知道,一摸发现他的头基本都是虱子,头发乱蓬蓬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
郑双鸿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这般抚摸,可是这番抚摸却又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
“饿不饿?我不会做饭,这里是方便面。”
男人打开饭盒,里面的方便面让郑双鸿眼馋。
面条是海鲜味的,上面还有两根很长的红色火腿肠。
男人把冰袋放下,问他:“会不会抓筷子?”
郑双鸿颔首,接着就从男人的手里接过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面吃了起来。
郑双鸿吃的很急,他一边吃一边喝汤,丝毫不带吞。
男人笑道:“臭小子,要嚼啊!”
郑双鸿小声地嗯了一声,接着又开吃了。
不到三分钟,面条和火腿肠都吃完了,面汤也不带剩。
最后,郑双鸿为了怕弄脏男人的外套,而是直接把嘴巴对着自己脏兮兮的裤子擦了擦。
“诶哟……”男人把他的头发一把拎起来,拿着一条白色手帕给他擦嘴:“小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卫生。”
吃完了面,男人陪着他坐了很久。
最后,男人看了看表:“走吧,我带你出去。”
郑双鸿不肯:“你是不是要打死我?”
男人笑道:“我要是想打死你,干嘛还要给你吃的?”
郑双鸿以前看过那种红色电视剧,电视剧里的人总会有最后的午餐或者晚餐,最后走向了行刑的道路。
可他不是那种人,他没办法享受福利。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一边还不忘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臭小子,还能走么?”
郑双鸿简单走了几步。
“成,我带你去见人。见完了,我就带你回家。”
郑双鸿甩开男人的手:“我不回家,我没家。我爸妈都死了,家里人不要我!”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生拉硬拽着他带他出去。
任凭他怎么闹,男人就一直拽着他,直到离开了那间冰冷的牢房。
……
男人带着他来到一处房间停了下来。
男人敲了敲门,不忘说:“曹哥,人我带来了。”
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吧’,男人就带着郑双鸿进去了。
不比男人,其实在郑双鸿的第一印象里,那个叫曹哥的男人留了一个大背头,穿着黑色西装,看样子一点也不凶。
曹哥用手示意郑双鸿:“过来。”
他的手较粗,戴着银色细框眼镜,声音也是一种奇怪的岭南口音。
郑双鸿看了一眼刚刚的男人,男人双手插兜示意他:“过去吧。”
郑双鸿走过去了。
在这个明亮的房间里,氛围极为灰暗。
可是郑双鸿觉得,只有那男人身边才是亮的。
那个叫曹哥的仔细看着打量着郑双鸿,脸上的神情全都是很神奇又难以捉摸的表情。
“小朋友,你刚刚拿我的东西是干嘛?”
曹哥虽然在跟他讲话,但是他的粗手一直在摸着自己身体每一处,郑双鸿的内心有点慌张。
“没……没有。我看到白色的面粉……我饿了,想吃面疙瘩。”
“面粉?”曹哥哈哈大笑,“那玩意儿做不起面疙瘩的。”
那会儿郑双鸿还不知道那是氯胺酮。
不过还好没吃一口,要不然他现在根本就是一头拽不回来的野兽。
曹哥的手往他的身下伸,越来越近,直到下面的一处停了下来。
男人及时制止了曹哥:“博文,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曹哥的表情虽然人畜无害,但是笑容真的很瘆人:“阿成,孩子记不住事儿的。”
郑双鸿愣在一旁,他用眼神直勾勾看着阿成。
阿成不以为然:“现在的孩子可精了。”
曹博文继续看着郑双鸿,手已经慢慢抽出来了。
曹博文给了阿成一根烟,阿成并没有接。
阿成说:“博文,这个孩子……你想怎么办?”
曹博文看了一眼郑双鸿。
丢开脸上的脏不说,其实郑双鸿比较嫩嫩的,长相模样也很秀气,看着像个女孩子。
换做以前,曹博文肯定想都不想直接上了灭口。
可如今看到这个孩子,他却下不了手。
很大一部分缘由,是他觉得郑双鸿像自己小时候的弟弟。
弟弟的眼睛跟他一样黑漆漆的,手指纤细。
全身上下看着也匀称,看着不像带着病和残疾。
曹博文眉峰一挑:“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曹博文的粗手点上一根烟,烟的味道刺激到了郑双鸿的喉咙发出了阵阵的咳嗽声。
“我不知道。”阿成的面色很平静,“你说的算。”
曹博文又看了一眼郑双鸿。
下一秒,他那厚厚的粗手扼住了郑双鸿的小脖子。
郑双鸿喘不过气了。
曹博文拍了拍郑双鸿的双臀:“这是个好苗子,杀了可惜。”
阿成看着眼前的孩子,他内心十分心疼。
只是这心疼,他在表面上没有显露。
但因为曹博文,他只能强忍。
若是他孩子还在,一定也是这么大了。
“所以你想怎么做?”
曹博文的脸逐渐变得扭曲:“阿成,我们把他养大,帮我做事和卖命,怎么样?”
阿成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但…他年纪才六岁。”
曹博文的声音高了一些,随即放下了手:“六岁怎么了?有些人还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放到孩子包被里售卖呢。”
郑双鸿因为曹博文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跑到了阿成的身边,一刻也不敢看曹博文。
“我看这孩子,跟你很亲啊。”曹博文把烟掐灭在桌子上,“要不你来照顾他好了。”
阿成有些慌乱:“我一个大老粗,你让我照顾一个孩子?”
但他随即想了想,如果交给了曹博文,那么这个孩子的一辈子和前程都毁了。
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那也只是个开始。
“那你不要就给我。”
曹博文的嘴角慢慢上扬,郑双鸿更怕了。
那种害怕,使得他更加拉紧了阿成的衣服。
阿成蹲下身看着郑双鸿:“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郑双鸿想都没想就抱住了阿成。
“臭小子,说话!是个爷们儿就说话。”
郑双鸿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愿意。”
“刚刚不是吃了一碗面吗?力气哪里去了?”
郑双鸿大喊:“愿意!”
曹博文哈哈大笑:“我觉得他跟你还是很像的。”
“像么?”阿成低头看了一眼,“这臭小子长得好看。比我好看!”
曹博文又点上一根烟,这一次他一连吐了好几个烟圈:“那以后你就让他好好跟着你吧。长大了,就好好替我们卖命。不要浪费这个资源了,这个小家伙看着就长得正,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的。”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怀疑他。
所以这些年曹博文的顺利,也少不了郑双鸿的功劳。
不过他的顺利,里面参杂了一些不可控。
具体原因,郑双鸿也不知道。
……
阿成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阿成的房间不大,只有一个上下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
一旁还有个不大的洗手间。
阿成先给他一条浅蓝色的毛巾,一边还不忘问他:“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郑双鸿。双手的双,鸿……”
由于没上过学,郑双鸿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名字。
阿成走上前,从床底下拿出一本新华字典。
一边翻页一边说:“你认得你的名字么?”
郑双鸿颔首:“记得。妈妈教过!”
“大概是什么样的?”
郑双鸿用手抠了一下脑门:“有水。”
水……
阿成一边翻,一边说:“你看着我翻,我先来教你。”
阿成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像父亲一样教他:“这是一本字典。如果以后遇到不认识的字你就这样做……前提是你得知道它念什么。”
郑双鸿现在才明白,原来天底下也有不家暴的男人。
阿成翻开一页开始解释:“你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hóng,hong就是h,音序是h。接着,通过这个h,去寻找ong。”阿成的手指开始沿着字面划,随后停留在在一处:“这就是hong。你看这有个数字,就是代表这相关的字都在这几页。然后你开始翻开……”
阿成交给他:“你自己找。找到了再告诉我!”
阿成站起身,他对着衣柜仔细翻找着什么。
直到郑双鸿找到了,阿成都没有找到他自己想找的东西。
他插着腰看着郑双鸿,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咋了,找到了?”
郑双鸿颔首,随后用小手指着一个字:“是这个。”
阿成走上去,发现是三点水,一工和一鸟。
“哟,还是个好名字。”
“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大雁是好鸟,代表情义,代表信誉。”
“什么是信誉?”
“就是讲义气、够兄弟!”
【讲义气,够兄弟。】
这句话,一直在郑双鸿的嘴巴里一直说了很多次。
“那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阿成想了想,最后附耳上去。
“记住,这句话不能告诉别人。”
郑双鸿微微靠在阿成粗壮的胳膊上犯困:“为什么?”
阿成的脸色又如同刚刚初见般严峻:“会死的。”
郑双鸿握紧小拳头:“那我要保护叔叔!叔叔不能死!”
阿成用他那充满茧子的手紧紧地握紧了小双鸿的小手笑道:“那就不要叫叔叔了,叫爸爸!”
郑双鸿这一次想都没想,直接喊了一声爸爸。
那一句爸爸,便是郑双鸿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