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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双影——双隐——义

谭家名出发的那一天是阴天。

地面因为早上刚下过雨的缘故,还有几个水洼。

谭家名望着眼前的母亲,心里一阵酸楚。

“妈……”

其实谭家名有很多话跟母亲说,可是话到嘴边了,却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谭母默默地再帮他检查了一遍,嘴里还在吩咐:“外面的饭菜不好吃就别硬吃,出门在外,一切注意安全。”

“那个药啥的,你记得牌子,回头去买。咱们家不在乎这点钱,我们家只在乎能不能有人回来。妈呢,从今天开始会去你方姨那里住,平日里能别打电话就别打……”

“对了,还有……那个风吹日晒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谭家名暗暗握拳,心里更难过了。

母亲帮他收拾好了包,准备帮着拉拉链。

结果因为手发抖,好几回都没握住拉链。

“我,我来吧。”

谭家名从后面走来,想把拉链拉了,但是母亲拒绝了。

“家名,不要把妈妈想的那么弱……让我拉吧。你爸爸走的那一天,还悄悄走的。一封信没留,一口粥没喝,啥也没有……你们父子俩……真的都是犟。”

母亲屏气凝神,最后还是拉上了。

“大概是人老了,做什么事也不得劲了。”

“妈,您不老,不老。”

谭母手握住了拳,狠狠地捶了一下谭家名的胸肌。

“臭小子,你好好的照顾自己。这一次出了迪化记得多想家。不要把这个家忘了,你要记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谭家名想从母亲手里接包,但母亲说:“我送你下楼。”

在楼下,江涌还在等。

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等着谭国成。

只不过那次是在黑夜,这一次在白天。

到了楼下,谭家名接母亲手里接过包,还在四处望。

今天方心訸并没有来。

谭家名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只剩叹气。

“妈……”

“诶。”

谭家名扔下包,抱住了母亲。

母亲的手,慢慢地抱住了他的后背。

“妈,我答应你,我还会把爸爸带回来的。”

“别想着你那爸爸,你好好的照顾自己。”

“三十年了,您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母亲努力给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就这么过来的啊,你以为呢?我有你啊,日子还是得照样过。家名,妈妈教你一个办法。就是呢,你把自己心里最想要的那份答案一直在心里默念。不是天天念,而是当自己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再念。有了这份答案,就能有盼头。”

“那妈妈的答案,是什么呢?”

“每一个人的答案都是秘密,我的跟你方姨的,绝对不一样。”

谭家名慢慢地抽离母亲,用力地拿着包,一步三回头看着母亲。

谭母对他说:“别回头,大胆往前走。”

别回头……

大胆往前走……

车缓缓开动,方心訸还是没有来。

谭家名并没有等到偶像剧里那样看到女主角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也没有等到任何电话留言,甚至一条信息。

江涌一边开车一边对谭家名说:“到了机场就没有办法继续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把消息发给小訸。”

谭家名早就准备好了一个音频。

音频是几天录的,里面全都是他想说的话。

谭家名打开手机联络本,看到了电话第一人的名称。

【阿方】

阿=A,方=F。

这是他给她独一无二的备注。

他想,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阿方的名字打开,下面有她各种联系方式。

其中有一条,是她多年没用的电子邮箱。

邮箱是那个时候她突然心血来潮,跟他一人办了一个。

她的是Fxh0428@163.com,他的是tjM12@163.com。

虽然很久没用了,但是密码还记得。

打开了软件,里面早就有无数条邮件等着他了。

谭家名打开新建,将他的音频放到里面。

他邮件也没有起名,直接把她的邮箱打了进去。

他一键发送,接跟着卸载了软件。

谭家名把手机关机,放入了江涌给他的证物袋。

“江叔,这么多年了您一个人坚守,真的很不容易。”

江涌说道:“我们四个虽然天各一方,但我们永远是兄弟。”

江涌的语气平缓,情绪也不带丝毫的波动。

“江叔,您还去找云姨吗?有找过她吗?”

其实谭家名没怎么见过云姨,他只记得她总有一张厌世的脸,话少,人简直冷漠的很。她每次除了在医院就是在家里做家务,恨不得把家里每一处都打扫的很干净。以至于去江家玩的时候,江止从来不把他们带到家里。

“找她干嘛,找她哭啊?人家现在可牛了,是护士长。”

“护士长又怎么了,您不也是局长嘛。”

“这辈子她跟我算是倒霉。我跟她离婚就是放她自由的,凭什么我要让人家为我担惊受怕的?而且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也没办法跟她发脾气。她本就沉默寡言,你说我要是哪一天没了,她是不是还得一个人憋着?你一直以为你妈妈能忍吗?其实在我看来,云琼比你妈妈还能忍。她一直都是那样,冷静、少言、理智、甚至所有冷淡的词汇在她身上都不足为奇。我们的儿子幸亏像我,要不然她多孤独,多寂寞……”

谭家名的眼神一直盯着座位前的牛皮纸文件夹。

江涌察觉到了,他继续说:“那东西是给你的,一切都办好了,警局都有备份。”

谭家名把文件夹打开,里面东西不多,只有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没拆开的手机卡、一个存折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看完就把注意事项放进去,其他啥的你拿走。”

谭家名仔细地看着,看得很认真。

身份证很崭新,地址也是一个新的地址。

大城山是他父亲的籍贯。

说到籍贯,虽然他们家户口早就迁入了迪化,但母亲从小教过他,他的父亲是大城山人,母亲是胶澳人。永远他都是大城山和胶澳的一份子,是爸爸妈妈最棒的孩子。他可以说自己不是迪化人,但绝对不能说自己不是大城山和胶澳人。

“如果人家问起来,你就说……”

“我知道。我会说家里知道他要出来打工,刚好又赶上身份证过期,就帮我办了个新的。在城里不能掉价,不能让城里人看笑话。”

江涌颔首,继续说:“孩子,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去的,但上头指名道姓,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江叔。”

江涌为了不留遗憾,给谭家名说了一个故事。

“你爸当时走的时候是乌漆麻黑的晚上。我当时问他干嘛选这个时间,他说黑夜走了才行,最起码让人觉得很酷。那个时候信息不发达,他什么也没给你妈妈留。我说你录个磁带吧,最起码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她说,让她有个念想。他不干啊,他说这太丢人了,说出来也是浪费磁带。你爸爸啊就是长得凶,当初出警的时候那些小朋友都怕他,加上他平日里不爱笑,平时又很沉默,所以平日里基本没怎么见过他跟别人有笑容。毕竟他笑起来的时候都邪恶得很,一点也不像你方叔叔。你方叔叔呢,看着像个文化人,像个高级知识分子。实际上人特别好,特别无敌。只是他遇到嫌疑人的时候会板着个脸,其他的时候可好了……”

到了机场,江涌停在机场的T3航站楼停车场停了下来。

江涌掏出一张纸条对他说:“下了机场联络这个人。然后休息两天,就好好去培训。到了那边谦虚学习着点,凡事都不要乱出风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但毕竟进去人设得凹一下,你自己看着合适的来。另外有些事呢,反正多思考思考没错的。”

谭家名双手接过纸条,看着江涌的字迹。

江涌虽然看着跟个大老粗一样,但他的字很好看。

纸条上是硬笔楷书,字迹清晰整齐。

十一位数字很整齐在字面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以前谭家名那些成绩不合格的考卷也都是给江涌签名的。

江涌总替他签上他父亲谭国成的名字,导致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谭家名的爸爸是哪里来的教授和知青。

江涌一边说一边点烟:“你熊阿姨当初就是看上我这笔好字,要不然我都没有优点了。”

谭家名望着机场,他的内心也很焦灼。

就要离开这片土地了,但总有遗憾。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机场。

以前小时候,他总跟着妈妈坐火车回到爸爸和妈妈的老家。

火车哐当当的,不知道飞机是不是也这样。

“走吧,飞机跟火车还不太一样。”

江涌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眼前的男孩,默默叹气。

“阿止不知道有没有你这么高了。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以前看着你们那么小一个抱在怀里,再慢慢长大,最后变成了大人,时间真快……真好。对了,还有这个给你。”

江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

谭家名没见过这个字。

“这是你赵叔叔和小敏阿姨给你写的,你好好的读一下。”

“嗯,知道。”

“孩子啊,你要知道你从来不是你爸妈的附属品,你是你。你妈妈把你生下来是她的责任,你经历了什么,做过了什么,你都是要学会自己负责任的。哪怕是你年纪小,你也要学会负责。记住一定要时刻保持善良,也要学会珍惜别人的善良。同时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谭家名被他这番话逗笑:“江叔,我是警察,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你充其量其实就是普通的干警,幸运的是组织看好你罢了。”江涌一边说一边帮着他扣好衬衣的扣子,“任务要做好,人要照顾好自己,啥都要以安全为先。”

江涌带着谭家名去办理登机牌,一路把他送到了安检口。

在安检口前,谭家名朝着江涌敬礼,然后又是鞠躬。

“叔,我妈和小訸就拜托您了。”

“走吧,快走,等会儿时间该不够了。”

“嗯……”

“到了就不要报平安了,赶紧学习。”

“好。”

同样的,谭家名一步三回头。

飞机场里有很多人,他们有的人在送别,有的人在迎接。

人生在世,一直都在迎接,也一直都在送别。

听着飞机场上的飞机声,人群的声音,谭家名落泪了。

他一路往前走,手还带着机票朝着后面说再见。

谭家名不求江涌是否能看见,但他只求这份思念能让江涌带到,只愿带到……他那母亲的身边。

……

方心訸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她又是把周围看了个遍。

谢珊帮她掂量了下箱子,不忘说:“到了美国就啥也别想,妈妈啥也不缺,别总买东西。”

“妈……”方心訸抱住谢珊,“我不在,你要乖乖听话。”

“小訸,你要好好的……我听说美国枪战可危险了。”

“放心,我会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到了给妈妈发个微信,每个周末跟我视频一下。”

“好。”

“另外,我听说美国人喝自来水的,你可别喝。”

说到这,谢珊拿出了一个较旧的水壶给她。

“这个是你爸爸送给我的,你收着。”

这是一个水晶玻璃杯,属于年轻人口中那种老干部才用的水杯。

“妈……我不要。”

“拿着,保平安。”

谢珊其实不信这个的。

但想这些年都在用,所以她也就信了。

“你爸爸平日里不怎么爱喝水,我就给他弄过枸杞菊花茶。方子呢我也给你了,回头你去唐人街或者超市买点原材料回来自己泡。你啊就跟你爸爸一样不爱喝水,所以给你这个绝对没问题。”

“知道了妈妈。您和霞姨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珊抱住女儿,不忘摸了摸她的头:“会的。你呢,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听说波士顿特别冷,前些年还断电了,到冬天你记得储存好食物……”

“知道了妈妈。”

“对了,妈就不送你了。妈这里还有卷子要批,你跟小蔚去机场的时候,记得车流。”

方心訸走之前,还不忘跟母亲说:“妈,我走了。”

“诶,走吧。”

直到门关上,谢珊才开始崩溃。

谢珊的确真的没有送她去机场。

她一个人坐自己房间的床上,抱着方岭峰的遗照。

谢珊把方岭峰的照片抱得非常紧,就像昔日方岭峰抱着自己一样。

她开始放肆大哭,大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

遗照的塑料玻璃都被她硬生生地掰扯了下来,手慢慢地被鲜血染红了。

染红进了方岭峰的遗照,也染红了整片她的栖息地。

多年前的谢珊为了丈夫,一直在保护着他们那一块栖息地。

多年后的谢珊为了女儿,让她有个好前程便让她飞得更远。

她还是她,不能改变任何事。

从年轻到如今,谢珊真的累了。

可是她还想再撑一会儿。

撑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想好好的陪在女儿身边。

方岭峰从未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他永远也不知道他和她生的女儿有多优秀。

遗像上的方岭峰永远年轻。

现实里的谢珊却早早地白了华发。

在慕容蔚的车上,慕容蔚还在说:“名哥怎么不来?他不是还在休假吗?”

方心訸看着空荡荡的手机,信息啥也是空的。

方心訸叹气:“没事的,他忙死了都。你以为他休假啊,其实就是瞎玩呢。”

慕容蔚完全不知道谭家名的事儿,她先是骂了谭家名几句,接着她继续说:“心姐,你记得到时候去美国人开的购物中心买件加拿大鹅。加拿大鹅虽然贵,但很暖和…”

“嗯,知道了。”方心訸笑道,“小蔚,你……你名哥,平日里工作的时候什么样能跟我讲讲么?”

慕容蔚想了想,她说:“人挺好的,就是说话不带感情跟机器人一样。但是工作比较认真,他效率很高的。就……上次咱们不是去找你嘛,一般人不都是把人送回家把人家弄醒吗?他还专门等我醒了,还给我买了外卖。他挺会为人考虑的我觉得,你跟着他在一起绝对有福气。”

“是吗?我会有福气吗?”方心訸笑得很勉强,“希望吧。”

“话说你们认识多少年了啊?感觉就和老夫老妻似的。”

毕竟慕容蔚是局里唯一一个不知道他们情况的,所以面对这种事,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八卦。

方心訸算了算:“认识快三十年,谈恋爱十年了。”

慕容蔚惊了:“十……十年?谈恋爱十年?那你多大了啊?”

“我二十七,他年底二十八。”

慕容蔚惊叹:“那跟毛利兰和新一很像啊。都是青梅竹马,而且十七八岁才在一起的。”

方心訸说:“说到底毛利兰,柯南还没完结吧。”

“当然,这柯南等的我都快吐了。”

到了T3机场,慕容蔚把她的行李箱放在推车上,俩人跟好姐妹一样来到机场办登机牌。

方心訸其实坐过几次飞机,但都是和导师们一起的。

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方心訸有些许紧张。

慕容蔚给她递上一张纸条:“这是老江让我给你的纸条,说这是给心姐找好了房子。因为刚好这小姐姐缺了室友,所以你下了飞机买了手机卡就联系她。另外,手机号下面是小姐姐家的地址和微信号。”

方心訸觉得好玩:“我认识江叔快三十年了,他第一次可是这么全面。”

“老江这么大老粗么?怎么没人惦记他的好呢?”

方心訸一边收好纸条一边说:“这就是好啊,江叔最大的优点就是字好看。在那个年代字能写的好看,可以吸引很多女人的。熊阿姨就是其中一个,只是很可惜他们离婚了。阿止哥哥也跟了熊阿姨,我们也不怎么联系了……”

慕容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今天看到阿姨送你下楼,我突然想起我妈妈以前送我去警校了。她总嘱咐我这个,惦记我这个,我还觉得她烦呢。现在看到阿姨,我就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妈妈的……”

看着慕容蔚有些失落,方心訸抱住了慕容蔚。

“你既然做了警察,就要好好顾及自己。”

慕容蔚却说:“我妈妈不喜欢我做警察。”

“你妈妈虽然表面这么说,但你肯定不知道她在她姐妹淘面前怎么夸你的。你妈肯定是嘴硬,但心里乐得很呢。你记得没事多给你爸妈多打电话。我呢,我也没见过我爸爸,每次我受欺负我都一个人扛。在家属院肯定没什么人去欺负我,但其实在学校,总有些熊孩子不懂事。你要记得,作为警察为人民的同时也要考虑家庭,任何时候多动动脑子,不要给队伍拖后腿。我想你妈妈就害怕这一点吧,毕竟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慕容蔚此时已经哭肿了眼睛,用力地抱住了眼前的姐姐。

“还有啊,以后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方心訸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慕容蔚的后背,“女孩子可以没有对象,但一定不能没了自我。你是你,不是别人的附属品。”

“知道了姐。”

方心訸用手给她擦眼泪:“既然把我当姐姐,那姐姐的话一定要听,嗯?”

“姐……咱们认识那么久,还没加微信吧。”

方心訸拿出手机打开的时候,慕容蔚看到了她的锁屏。

上面是方心訸和谭家名的合照。

慕容蔚仅仅看了五秒,她便记得了里面所有的内容。

照片上的方心訸穿着白大褂,白大褂下微微露出一些碎花裙角,方心訸侧着身体正靠在窗前。方心訸还梳了个丸子头,鬓角还有一些碎发。她的下巴是往右边稍稍往上倾斜的,眼睛里是看着对面的谭家名;嘴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照片上的谭家名穿着一套警服,里面是藏青色的长袖衬衫还系着领带,下面是一条专门搭配的执勤裤。

执勤裤把谭家名的腿修饰的很长,身材显得格外高大。

谭家名的左手搭在方心訸的右肩,右手捧着警帽,嘴角也是上扬着笑容,看着十分美好。

“小蔚?”

见慕容蔚愣在原地,方心訸轻轻地拍了一下慕容蔚。

“嗯?”

显然,刚才的照片的美好慕容蔚并没有从里面反应过来。

“怎么了?”

“姐……”慕容蔚掏出手机扫码,一边还说:“你的锁屏真好看。”

方心訸看了一眼自己的锁屏,泛起笑意:“好看吗?”

“好看,心姐拍什么都好看。我想,姐你应该拍一些民国的,你的气质像民国那些女学生,而名哥这身身材穿当时黑校服,绝对好看。”

方心訸还在低头看锁屏:“这是我毕业照,他朋友拍的。”

“那朋友可真的是大功臣!姐……你们感情真好。吵过架吗你们?我爸妈天天吵!”

方心訸一边手机收好一边叹气:“我们都不怎么吵架,因为我们就没有隔夜仇。能够好好说的就好好说,为什么一定要吵架?你看我妈,她性格其实很爽朗,所以吵架啥的也很猛。只是我爸走得早,啥也没经历过就这么走了。我都没见过我爸爸,我只见过他年轻的样子,不过那只是照片。他现在还是还在,大概也快六十了。我真想看看我爸爸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妈说他像那种古板的历史老师。但我想象不出来她所说的历史老师什么样,因为我们学校我们那一届的历史老师都是女的。我呢,跟我妈妈生活那么多年我也只跟她吵过一次。那一次的威力,我真的想当了高中的时候她在隔壁班骂学生的样子了……”

两个拉杆箱就这样在轨道慢慢送入了各个方向,而方心訸的眼神正看着对面的柜台旁的两个人影。

方心訸内心一紧,她攥着的书包带在这一刻像是攥断了。

“小蔚,你看到那两个人影了吗?”

“哪儿?”

“对面!”

“对面?”慕容蔚看了过去,“没人啊。”

等慕容蔚回头,方心訸人已经不见了。

她不顾慕容蔚的叫喊,立马跑去了刚才那个方向。

然而对面的柜台早就没刚才那两个人影了。

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

在T3航站楼里,他们俩都坐在了登机口的靠窗位置。

他拿着手里的矿泉水,她拿着手里的冰美式。

他们共同对着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又是看了一眼窗外。

他早上起得早,所以他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到她在哭。

趁还有些时间,她把自己的邮箱给打开看一下学校的注意事项。

突然她停了下来。

邮箱第一条是一个许久没见的邮箱地址。

邮箱内容没有署名,但邮箱地址是她熟悉且烂记于心的。

她默默地将其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段音频。

她连忙插上有线耳机,开始下载播放。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装有美式的杯子,很快就溢了出来。

而咖啡就如同她的眼泪一样,汹涌般地倾泻。

一个随着力量坠入了地面,一个随着音频内容哭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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