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师，他醒了。”

小夭迷蒙中睁开眼，恍惚酸涩一并涌上她的喉咙，有点恶心。小夭好不容易压了压那股涌上来的劲，憋的眼角泛红，咳嗽几声又环视周围。刚刚讲话的声音粗犷，小夭有些疑惑，荒郊野岭的地方也能被人绑了？她挣扎着缓慢撑起身子，喉咙里又翻腾里一阵腥甜。摸索着握紧拳头想唤出那把弓箭却发现如何整弄都无果，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变了，成了一件粗糙麻布编织成的男士衣服，和她在清水镇时穿的如出一辙。小夭心下一惊，未等反应突然耳畔又传来声响。

“退下。”

小夭在一瞬间滞愣，那声音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在溯回的千百年前，有人好像在她耳畔道出过同样的音色，像嚅嗫喃喃一般的吐字，在她耳畔如风抚过，说的内容也被风刮走。她全然忘却。抬眸去瞧，心下陡然一惊，呼吸都凝固在嗓子与咽喉里，心脏都像在牵拽拉扯中被停止了跳动。她看着士兵的脚从她身边离去，退出了营帐。士兵的步子沉重，一下又一下敲击她的心脏。小夭突然胆怯，她不敢抬头验证。这实在太荒唐。她咳嗽两声，什么也没咳出来，刚刚喉咙里的血腥好像只是幻觉，她望向声音的来源，一双带有云纹的靴。小夭突然不敢再抬头，她不想去直面有关那个猜想的一切，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她心思紊乱如绳结紧锁，攥紧了拳抬眸，鸦睫如帘掀开面前场景，她噎语，如鲠在喉。是相柳，是他。一头发如雪披侧于肩脊，眸子里寸寸肃杀显得凄寒，白衣披身脸颊带银面如鱼鳞，看不出他的喜怒。小夭一瞬间想笑，苦涩的酸败的。她觉得自己像倒塌的破屋，有些摇摇欲坠。为什么要你我再相见呢？相柳。这真是对我的，最大的惩罚。

那甲面缓缓遮开化为雾气一阵氤氲落入他眸，风抚席卷他发间银白，缓睁开的眸如一口深井，将一切情绪匿在其中。小夭眼角落下泪来，夺眶而出的炽热从鼻翼滑落。她突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想再闭上双眼。她觉得这太像梦了，一场毫无理由的梦。可她曾经做的梦里从来没有过相柳清晰的脸，甚至清明的眉眼都没有，只是一片白，在雪原里矗立的白。

“你绝不适合进入女子的梦里。”小夭记起她曾经在那片海边对相柳这样说，“那只怕是比死还可怕。”

然后，相柳便成了防风邶。在一场又一场的朝贵权争中带她远离喧嚣在轵邑城里玩乐肆意，在外原练箭的防风邶。一如以前的，相柳几步凑近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端详，俯身蹲下凝视着她。一切谎言在他眼里好像都是浮烟，无处遁逃。小夭仰面看他，一双眼像积蓄了泪水，一面镜。相柳一瞬间差异，他从未见过面前的人，他已然察觉面前的玟小六并非男人，但他这幅泪水涟涟模样仍让相柳滞顿。半晌，相柳自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是一张白色的布匹，干干净净，相柳将其毫不留情地丢在玟小六身上。

“擦干净，再同我说话。”相柳冰冷的声音传来。小夭攥紧了帕子，随意抹去泪痕，目光灼灼盯着相柳，她斟酌又思忖，咧开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我愿为大人效力。”

一一一

玟小六＝小夭，诸位看的时候将其当做一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