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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001

浔海浮生

(脑洞,也算某种补完)

窗外的雨下得绵延,水滴从玻璃上划过留下蜿蜒的水痕,风把木质窗框吹得吱吱作响,这场雨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潮湿渗透了每一处。

宅邸里生活着几百名随时准备服务的侍者,复古典雅的建筑风格,就真的好像是皇帝。

白纱帘在风中扬起,雨水乘着风飘进了屋内,针织地毯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水渍。

苏遇的房间地板上堆满了书籍,纸张墨水钢笔散落满地,他的手掌贴着窗户上,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楼下的水池里飘着血色。

“还不习惯么?”顾溱年踢开了脚边的书籍,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跟前几天沈知衍手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一点。

苏遇转头看着他,声音飘忽,“随意杀人联邦不会介入么,你们看上去可不是一个好组织。”

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走到他身侧的茶桌旁,把手提箱丢到了上面,“你现在才看出来,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后悔来得及哟。”

箱子的一角碰倒了半瓶没喝完的可乐,褐色的液体滴到某本写着拉丁文的书籍上。房间里有轻微的酒精气息,茶桌上还放着一瓶没少多少的酒,可乐大概率是用来兑酒喝的,苏遇的父母虽然混蛋,但也没让十二三岁的孩子尝试喝酒。

往酒里兑一些气泡水,带着甜味,被包裹的酒精也显得温柔。

顾溱年从一旁随手抽出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他举着玻璃杯,透过香槟色的酒液看着苏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不要逃走呢。”

“喂,你是个未成年吧?”苏遇按住了杯口,直视他的眼瞳,阿尔加耶家纯净的血统,那双暗红色的眸仁。

“啊,我们不太在乎这些。”顾溱年笑笑,把杯口从他手掌下移开,仰头喝了大半,“度数不是很高,你要来一杯吗。”

“……”苏遇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箱子被大开,顾溱年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他看,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支注射器,装着微红液体的玻璃试管。

“什么东西。”苏遇想伸手去拿试管,顾溱年却挡住了他的手。

“要想好啊,用了这种东西你就彻底逃不掉了。”他难得认真。

“什么意思……”苏遇不解的看着他,声音弱了下去,他的瞳仁缓慢地收缩着,咧开的嘴角可以看见尖锐的牙齿,鼻子抽动了几下,似乎在确认房间里的味道。

“轻度异化,最高能提升自身10%的移动和攻击能力,非常安全,一般不会失去控制。”他咳了几声,发声有点困难,开始仔细地为他讲解,“注射的这种药剂,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仅有的异类,没有后悔的机会。这东西破坏的是基因链,要想好了,用了就彻底逃不掉了。”

苏遇沉默,他想过这些人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黑道分子,贩卖军火,随意杀人,勾结联邦高层什么的,但属实是没想过他们玩的这么疯狂变态,把这种破坏生态平衡的药剂注入自己的身体。

“你不想注射也没有关系。”顾溱年的瞳仁细长,对视的时候显得格外诡异,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原本你是不属于这里的,也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堕落。”

他掰开试剂的封装,把液体尽数倒进了酒杯里,一饮而尽。“什么意思?”苏遇越来越看不懂他的操作了,把这种奇怪的药送来到最后只是跟他讲解了一些,如果他们想隐瞒这些事情,苏遇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现在坦白的意思难道不是让自己加入他们吗,现在的操作算怎么回事?

“意思是如果你想走,可以随时逃走。”顾溱年捂着自己的喉咙,皱着眉,用来溶解药液的是高浓度酒精,滑过喉间的感觉并不好受。被酒精包裹着的药液并没有立刻发挥出功效,也让他有一定的时间让身体适应。

试管被摔碎在地板上,晶亮的玻璃渣四处飞溅。

苏遇看见他那副难受的样子,上前扶住他,“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要自己喝掉,变成怪物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吧,我现在又能逃到哪里。”顾溱年侧头看着他,苏遇比他高一些,为了迎合他的目光微微躬身,这个姿势确使得他们凑的很近,酒精的味道交织在他们身上。

“要逃走么,我帮你。”就像几天前,顾溱年的语气依旧淡然,目光里不是怜悯 ,只是平静无光。“迎着阳光逃亡,无论背后有多少把枪指着。”

“阿尔加耶家的土地多雨,我们可以逃到温暖有阳光的地方。我出生在这里,这里每天都在下雨,到处都是潮湿的,我不喜欢。”

“哥出生在查菲尔德家的土地,那里是一片寒冷寂静的地方,冬天很长,雪原上生长着高大的雪松,但是几十公里都不见有一个木屋。”灰暗的天空映在顾溱年的眼底,他独自说着这些话,苏遇默默听着。

“长风生长在斯塔洛特家的土地上,那是一片孤独的地方,风沙弥漫水源稀少,到处都是黄沙,那里的城市很漂亮也很孤独。”

“无论是阿尔加耶,查菲尔德亦或斯塔洛特,这些贵族的土地上都缺乏生机。”

“我们可以逃到诺德的土地,那里很温暖,一年有四个季节,其中三个季节都有花开,不是那种单一的弱小的野花,那里有成千上万种花。”

“春季的时候,每条山谷都开着不一样的花,都是不同颜色。”

“那里并不孤独,居住在那片土地的人热情善良,那是一片非常好的土地,那里的阳光照着每一个角落。”

顾溱年在这一刻突然显露出一种孩子应有的稚气,眼睛亮亮地看着苏遇。

“林初呢,你说了身边的所有人唯独落了他,他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他瞬间沉默了,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诞生在阴冷的地方,他没有父母,是那一代仿生人里发育最好的一个,他有清晰的认知清醒的头脑,所以他成为了哥身边的大管家。”

“觉得可怕对不对,但是在这件事上没有谁错。”顾溱年微仰着头,苏遇可以看清他眼底的所有情绪,他好像真的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孤独寒冷,要逃去温暖有阳光的地方。

他的出生很好,生活在庞大的宅邸里,享受着精致的食物,用着昂贵的物什,永远有侍者等待着为他服务,不会体会到寒冷饥饿的感觉,不会受到打骂。

以苏遇的生活去看,顾溱年的这些感受属于身在福中不知福,属于无病呻吟。但他没有资格去指责,他足够富有,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去追寻自己精神契合的环境。

“那你呢,你也讨厌这里么,也讨厌下雨?”顾溱年歪头看着他。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甚至有些贫穷,父母每天都在因为钱在争吵。那里的房子很破很旧,在老城区,没有电梯,整夜里都是楼下老人的咳嗽声,楼上男人聚集在一起抽烟打牌的吵闹声。那里的天也是灰色的,高大的楼房遮住了阳光,只有可怜的一点照在小楼后面长满杂草的空地上。”苏遇也垂眼看着他,顾溱年明显被养育得很好,白皙细腻的皮肤,打理得当的头发,精致繁复的衣衫。

顾溱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断,他也继续讲了下去:“我生活在城市里,阳光照耀在每一寸土地上,但不包括我的家。那里的房子都很小,也许也有很大的,但我没见过。我的父亲酗酒,每天喝醉回来就殴打我和母亲,他是个混蛋,母亲也一样,她喜欢到楼上打麻将,每次都输的一塌糊涂,回来之后也打我。”

“楼下好心的老人会分给我一些稀饭,饼干之类的食物,但她也很穷,她被儿子儿媳赶出了家门,领着微薄的退休金。”

“在学校里同学也会欺负我,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一样。除了你,从来没有人阻止过他们,那些人都是权势家庭的孩子,没有人敢阻止。一些人为了讨好他们,也会故意来欺负我,但其实我都习惯了,我从小都在挨打里长大。”

“后面我父母离婚了,他们都不要我,他们卖了那套房子,我最后被丢到了孤儿院门口。院长不愿意收留我,孤儿院里的老师看我可怜,让我住在了之前堆放杂物的房间,每天偷偷从食堂里带一份饭给我。”

“我其实无处可去,每天都在大街上漫步,如果上学不是联邦的强制规定,我父母大概会让我早早出门工作。但这又有什么区别,我会捡起别人不要的瓶子和易拉罐,把它们收集在一起,卖到废品站,得个五块十块。”

“还住在老城区的时候,我养了一只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那种会站在电线杆上的普通麻雀。我会用那一点零钱买一些谷物来喂养它,麻雀的翅膀受伤了,但我也没有钱给它医治,只能给它吃一些好的。”

“它会在我手上站着,会轻轻啄我的手心,但它最后还是死了。有人拿弹弓打鸟,它飞不起来,石子打进了它的身体。”

“看见这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和这鸟的命运是相同的,一样的弱小。”

这次换顾溱年静静听着了,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看见了他眼底的悲伤。

“我其实应该有个妹妹的,但她在出生的第五天被冻死了,当我看见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的时候,突然想这样也挺好的,她不用在这种家庭里生活,不会受骂挨打。”

“你应该不懂我这种情绪吧,你是阿尔加耶家的少爷,无数人甘愿跪倒在你的脚下,被精心养护在贵族的领地,没有体会过挨饿受寒感受。”苏遇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他淡然一笑,他说这些并不是希望顾溱年来可怜他,他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愿望很小,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格去追求什么阳光和温暖,他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努力了。

“不是。”顾溱年的反驳没有犹豫,“这些都是束缚住我的东西,我小时候只允许生活在这个宅邸,虽然这里很大,所有人都把我捧在手心,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小时候我总是期盼与母亲见面,那些大人将与母亲见面作为好好做功课的奖励,于是我学着我并不喜欢的礼仪和课程,只是为了和母亲短暂的见上一面。”

“在我七岁那年,母亲自杀了。她一直都活得痛苦,我是束缚住她的锁链。她其实有喜欢的人,但因为尊贵的身份,所以被选为阿尔加耶家的妻子,她的父亲为了权势强迫嫁她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果不是意外有了我,她大概会不断的逃跑,或者早早的自杀。”

“至于我的父亲,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办法保护。祖母操控着他,掌控着阿尔加耶家的所有产业,在得知母亲自杀后,父亲受不了这样的操控,从悬崖跳海之后撞上礁石身亡。”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爱情,只有同病相连,互相依偎着舔舐伤口。”

“我的人生并不比你幸福多少,我们也可以同病相怜。”顾溱年和苏遇久久地对视,谁都没有再说话。

叩门声打断他们之间莫名的情绪,宋烬之倚着门, 手里的折扇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看不出喜怒的双眸。“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伊纳尔州,也讨厌这处宅邸。”他合上折扇,目光扫视着屋内,“我可不是有意偷听,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顾溱年的眼神里透露着烦躁,不过片刻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具一样的笑容,“哥让你过来的么?”

他没回答,径直走到茶桌旁,目光又撇向地上碎裂的玻璃,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顾溱年偏头,“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哥你也会理解的对不对?”

“你不用跟我解释,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宋烬之将箱子合上,安全锁复位咔哒一声,他玩转着手里的扇子,突然将边骨按在顾溱年的肩上,从两层扇面之间伸出了短刃,“你应该去和老大解释,直接饮用这种东西对你来说也很危险,如果你失控死掉的是整个房子的人。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也没打算保护,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

苏遇没看懂现在是什么场面,只是默默抓紧了顾溱年的手臂,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非常危险。

“别威胁我。”顾溱年收起那副笑脸,他伸手移开扇骨,语气冰冷。“跟你弟弟比起来,你还真是个劣质品。”

宋烬之挑眉,“别拿我跟他比,那种杂种也配称之为诺德家的血统么。”他撇向了顾溱年身侧的苏遇,眼神里的蔑视瞬间消散,开口的语气还算和善——“你就是长风前几天带回来的和孩子吧,第一次见面,需要自我介绍吗?”

苏遇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眼前这个人,顾溱年却直接抓住他手里的扇子,“够了,你到底想做点什么,别打他的主意。”

他倒也不恼,笑眯眯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别说的我好像是个恋童癖一样,你最好处理好今天的事情,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

他最后撇了一眼苏遇,拿走了桌上的箱子,转身离去,脚步声在走廊的回响声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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