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

“你要明白，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要强求，你要懂分寸，明白吗？”

……

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冷，没有下雪，偏偏下起了雨，一连着下了半个多月。

**机场里，人潮拥挤，已经没有供人休息的座位。

棕色针织围巾遮住他半张脸，黑色大衣敞着，他站在人海里，要去接一个人。

手机突然震动，他抬手看了一下。

“我出来了，你在哪？”

好嘛，人已经到了。

“我到了。”

他只发了一句语音回应，透着些许疲惫。

看着一群人头晃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向他走来。

那人很高，带着口罩，眼睛望向他，鹤立鸡群。

“回家?”

“嗯。”

他熟练地帮那人拉着行李箱，这样的场景出现过无数次。

那个人很忙，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当然了，能陪他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互不打扰，好像不认识一样。

好不容易出了机场，两人坐进车里。

他将围巾扯下，终于开了嗓，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看那人，只懒洋洋地问：“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三天。”

抓着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他顿了顿，面上仍笑着。

“挺好。”

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对不起，陆哥。”

陆裕安僵在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平直的嘴角看着有些不近人情。

他长得很有攻击性，五官立体，眉骨高，唇形饱满。尤其在不笑的时候，看着让人不敢亲近。

“你想说什么?”

那人始终不敢看他，陆裕安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可哪怕只是侧脸，也足以让人倾心。

陆裕安一直都知道，任行长得好，毕竟当初就是看脸睡上的人家。只是现在，再美的皮囊也灭不了他心里火。

那句话，绕在嘴边很久了，只是任行一直没忍心说出来。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偏偏他们俩都心照不宣，可总要有人打破僵局。

“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

“任行。”陆裕安叫了他全名，踩紧油门，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什么话，回去说，我现在不想听。”

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大碍呢？

两个已经形同陌路的人，还能走到一起吗？

……

到了家，两人的气压都很低。

陆裕安开了客厅的灯，走到沙发前坐下。

“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

他们都沉默了一下，还是任行开了口。

“陆哥，要不算了吧。”要不我们就散了吧。

那人像是不明白似的，附和着。

“行，晚饭不想吃也无所谓。”

陆裕安一直看着手机，不去看他。

“……陆哥，你累吗？”

“不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任行打断了。

“可是我累了。”

“陆哥，算了吧，这样也体面点儿，对你我都好。”

“我们分手吧，你考虑一下，今晚我睡酒店，先走了。”

……

他们在一起了十三年，而分开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感情这东西很脆弱，“我爱你”这三个字，总会让人失了分寸，就好像真的可以好一辈子一样。

……

“你看，我们不还是散了。”

天台上，两个男人并肩而行。

“缘分没到，没办法啊。”那人捏了烟头，风很大，有些伤眼，还是笑着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烟灰，看向他，“陆哥，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陆裕安默默收回那只差点儿失了分寸的手，淡淡地笑了笑，眼角多了些皱纹。

你看，什么都挺好的，分寸嘛，他们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