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整个秋季的荒唐离场。”
……
冷清的小巷里,偶尔有几人走过,梧桐叶落了一地,突兀的枝干上,只零星散布着几片枯黄。
路过时,脚踩在上面,喀嚓喀嚓,并不悦耳。
“喂,最近怎么样啊?”
“还行。”他的嗓音丧丧的,听起来有些哑,许是昨晚着了凉。
“你感冒了吗?”
孟年不想和这厮废话,但还是应付了一下。
“没,昨晚烟抽多了。”
手机那端的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啊,别让你兄弟担心。”
孟年嗤笑了一声,终于散了些负面情绪,笑骂着:“滚,挂了。”
才入冬,虽然还在傍晚,天却早已渐渐暗下来了。
天边刚亮起的一颗星星,落在灰色的幕布上,看着有些假。
终于回到了家,他开了灯,空落落的。
刚刚孟年脸上好不容易浮现的笑意又消失不见了。
虽然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但真正回到这个充满了他们甜蜜回忆的地方,孟年还是会忍不住心颤一下。
易深不在了,他有点不习惯。
以前他回家的时候,易深都会在沙发上等着他。
而现在,那个沙发上空无一人,落在孟年眼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
他和易深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是太久远的事了,久远到连当事人——孟年,都快忘记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晚上,天还有些凉。
一群小混混将易深围在巷子里,地上都是梧桐落叶,打斗声与落叶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孟年闯了进去,他倒是没打成架,因为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被易深撂倒了。
当天晚上,在小巷子里,易深脸上沾血,校服散乱,只是盯着他,眼神凶狠,像是被逼到绝地的幼狼。
“你什么也没看到,懂吗——”
这个人的气质与同龄人不太一样。
“同学,你身手不错嘛。”孟年看着地上嗷嗷乱叫的小混混,再次看向他时,眼神里多了些不可思议,啧啧称奇。
惭愧啊惭愧,他本来是想来帮忙的。
“离我远点儿。”易深不打算理他,转身离开。
“哎,别啊同学,你看我们这么有缘,要不认识一下……”
……
那是他们初次相遇,是孟年自己死缠烂打求来的。
现在过成这样,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孟年想。
毕竟,易深又不是和他一样,喜欢男人。
……
其实他们也不算情侣,大概只算得上关系不错的P友。所以什么情啊爱啊,孟年统统都没提过。反正两个男人也不能结婚,谈什么感情呢?
这是过去孟年的想法,听起来很幼稚。
后来逐渐就变了味,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希望易深结婚。
那种念头很奇怪,想拔除,却像是根深蒂固一样,不仅分毫不动,还让他越陷越深。
……
“我要结婚了。”易深云淡风轻的模样像一把利刃,深深扎在他的心脏上,汩汩地冒血。
“嗯,行。”
再后来,他们就没再见过。
易深离开了这个城市,永远的。
他却没再离开。
这个小地方不大,很平静,他挺喜欢的。
日子就这样过来了,一年,十年,三十年……
……
“易深,你想过结婚吗?”
“没。”
“那你会结婚吗?”
“不会。”
……
“听说了吗?那个老头昨天去逝了。”
“啊?是那个喜欢在小巷子里逛的爷爷吗?”有人露出同情的表情。
“对啊,真可怜,他到底怎么疯的啊?”有人问。
“好像是他年轻时的对象参军牺牲了,然后他的精神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
梧桐又落了一地,巷子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