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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的眼睛里寄放着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九日的渤海。我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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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束前大灯的光穿透厚重的雾气径直射向我半闭半睁的双眼，于是我由台阶下到地面的瞬间便感受到雪层吞没了我的半只鞋，而晚间持续降落的大雪也使院落在目之所及处仅剩几近赤裸的白。实话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连出门都是一种折磨，更不必说起很大早赶赴学校了。

他与我一同上了车，而在车子开走的前一刻他的母亲敲开车窗把一瓶温热的牛奶递给我，我虚虚眼接过便再次关上了窗，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恶意，只是怕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气被冷风替代而已，余光里她的脸庞与背后的院落都蒙覆上浅薄的铅灰色调，而她唇角的笑意已然消失。

车在清晨的浓雾里不算平稳地行驶，偶有的鸣笛声难以打破车里让人昏昏欲睡的沉寂氛围。我百无聊赖望向窗外，街角路灯下的早餐店总是热气蒸腾，我忽然很想吃海菜包子，或许因为从前有人时常买给我。

昨天大连下起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场雪，而几个小时前它停止下来。

一起结束的还有某个幼稚年纪许诺的随时间不息变质的至今已然锈迹斑斑的誓言，被遗忘的事物桩桩件件铢积寸累，我却只记起要询问陌生人的姓名，或许银沙滩与电车201区间上的我曾珍重的过往很早便被我抛诸脑后了，可这对我而言是理固宜然的，因为我是一个骗子，温际游也是。

誓言从诞生那刻起就注定被打破，只不过我们在拉得过长的时间线里尽数消磨掉了所谓的情感，于是让一切背叛都显得合情合理。

所以我无需愧疚，而温际游的记忆时效只会比我更短，他会最先忘记那些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地点，紧接着淡忘同样无足轻重的我。

到学校门口后我本以为要和他岔开走向不同教学楼，但却没成想我们在同一个年级，明明上了两年高中可我此前却从未见过他，或许因为他是一个孤僻的人吧，即使只有一天不到的相处时间也不难看出他沉默的特性。

我实在记不起他的名字，只得用万能称呼代替： “哎，下午我有事，放学你自己坐车回去。”

他以轻颔首作应答，加快脚步向教室走去，我用目光送他的背影远去，而后继续顿在连廊边向远处眺望，浓重的雾气和灰暗的天色融制成足够将整个世界遮蔽的巨大帷幕，无数路灯的光刺透阴暗的底色，执意成为这样恶劣天气里难能可贵的星芒。

是平凡生命旅记里再平凡不过的清晨，是被突如其来的微弱光亮刺痛的双眼。如此铭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