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如顾12

秋高气爽的十月份，墨兰跟着大娘子一起参加永昌伯爵府的马球会。吴大娘子举办这个马球会为的是一扫京城之前的阴晦，汴京城迎来新贵。

当日，因着皇后柔福帝姬临驾，马球会上权贵重臣比比皆是，众人忙着交涉，本该无人注意到王大娘子。可因着今日身边还跟了一位陌生姑娘，惹得人频频侧目。

不是众人好奇心重，而是那姑娘容色绝美，欣长苗条，身着浅绿色的襦裙，在阳光散射下熠熠生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周身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京城中何时有了这般妙人？

大娘子和如兰被人看的极不自在，反倒是墨兰自己淡然处之。大娘子一路遇人赔笑，解释墨兰身份。

终于到了搭建的凉棚，王若弗坐在凳子上长舒一口气，带着墨兰真是要人命！

不一会儿，如兰便有相熟的姐妹来寻她玩耍。大娘子看墨兰一个人陪她在这儿坐着，心生怜惜。劝道：“四丫头，不如去找如兰她们一块儿玩吧，不必在这儿陪我。”

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多出来玩玩儿，看墨兰被老太太和盛宏管的，出来都没个朋友，王若弗心里不落忍。

墨兰本来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见王若弗的话后，柔柔回道：“母亲，不用了。我不喜欢热闹喧哗。和您坐在这里，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大娘子听了，不再劝，只是心里嘀咕：墨兰被老太太养成了一个小老太太，哪有如兰半点活泼劲儿？

二人坐在凉棚里看场上人打马球，喝着茶水吃着水果糕点也很惬意。正看到紧要处，却有人来找。“奴才是公主府上的，殿下请大娘子和姑娘叙叙话。”王大娘子乍听，有些六神无主，她怕一会儿应对不好，坏了事儿。

转头看墨兰平静的眼神，稳住自己，和墨兰跟着那女仆去拜见公主殿下。

柔福帝姬是圣上亲女，皇上当年为了扶持自己母家。硬生生拆散帝姬和皇后侄子，将唯一的女儿下嫁给李家。公主和驸马感情淡薄，早些年也闹得很是厉害。如今，一个久居公主府，一个住在李府。

盛老太太自小在宫中长大，随和帝姬差着辈分，但尚有几份人脉为其搭线。

母女二人来到高台，这里已经围坐了一众命妇小姐。她二人向长公主行礼问安，只是人还未完全弯下腰，便被公主身边的嬷嬷扶起。

“不要拘谨，坐那吧。”墨兰和大娘子坐好之后，上面传来了公主温柔慈爱的声音。

王若弗和一群夫人们聊着家长里短，女子衣服首饰，各家儿女。墨兰安安静静坐着，并不插嘴。只偶尔有人问她，才不卑不亢地回话几句。

坐了一会儿，公主发话：“咱们也不要拘着这群姑娘了，让她们自己出去玩儿吧，难为她们跟咱们这些妇人坐在一块儿。”

墨兰站起身，只见一个身穿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少女朝她走来。她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想必，这位就是长公主的独女丹阳郡主李伏苓。

郡主走到墨兰跟前，拉着墨兰的手说：“我看这位姐姐面善，不知能否邀姐姐一起走走。”墨兰自是无有不应。二人携手离开，看着很是亲密。

墨兰和丹阳郡主出来后，也没走远，只在马场周围转悠。墨兰虚长丹阳郡主两岁，把人当如兰一样看待。她有心搞好二人关系，丹阳郡主也被墨兰的博学多识所折服。二人初次见面，不觉尴尬，反而相谈甚欢。

却不想碰上了梁晗，本就是吴大娘子攒的局，遇见他，墨兰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看丹阳郡主努力压抑想翻白眼的神情，墨兰心中了然。郡主拉着墨兰想绕开梁晗，真是不想看见这个烂人。

却不想梁晗很是没有眼色，硬往上凑。走到二人面前，对着丹阳郡主行礼问好：“郡主安好，身边这位妹妹，怎的从未见过？”

郡主心道看见你，好的也变不好。但她身为宗室女，一言一行都是典范，不能有不雅言行。因此，哪怕再厌恶梁晗，此时也不能当做看不见。只是不情不愿地给梁晗介绍：“这是积英巷盛家的四姑娘。”又转头给墨兰介绍说：“这是永昌伯爵府的六公子，梁晗。”

“见过梁六公子。”墨兰规规矩矩给梁晗问好。

“盛四姑娘好！”梁晗也赶紧回礼。

顾廷烨正满围场找墨兰，却看见墨兰和丹阳郡主一起，身后还跟着一个紧跟不舍的梁晗。

“墨兰姐姐，我跟你说这梁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未成亲，家里小妾通房已经成群结对，还搞出来个庶长子。吴大娘子如今管不住他，想找个厉害的女子回去治他呐！最近，听说看上了一皇商的女儿。”丹阳郡主和墨兰咬耳朵，说悄悄话，主要说梁晗如何不堪。

“郡主，我听说过他。”墨兰好笑道。梁晗，今生没有我给你塞小妾，你这有名分没名分的女人不还是照样一大堆。

丹阳郡主这才想起来，吴大娘子之前好像还要和盛家结亲来着，是盛府的六姑娘？

后来，听说盛家姑娘病了，将婚事推了。可让京城达官贵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堂堂永昌伯爵府的嫡子，被人家一个小官庶女悔婚。众人看笑话的同时，也忍不住猜测，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果然没几日，石井就流传出梁晗和春柯之事。当时，官家正因爱子夭折伤心，梁家就撞到枪口。官家气极，要夺了梁家的爵位。还是梁家大郎从中斡旋，才勉强保住爵位。这下，梁侯爷更是铁了心要把爵位传给大儿子。

顾廷烨招手，让石头帖耳过来，使了个招数将梁晗和丹阳郡主支走。看着就剩墨兰一个人溪边的枯枝柳树下，他才昂胸阔步地走到人前。

“四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顾廷烨明知故问。

“顾二哥。”墨兰先给他行礼问好，才回道：“方才和丹阳郡主在此散步，她有事刚走。”

“四妹妹，我刚才打马球赢了个好彩头。我也用不上，送你吧。”说着，顾廷烨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凤头金簪，双手托着递到墨兰眼前。

墨兰看这簪子样式如何敢拿？前世，虽未近距离观看过，但是此情此景，墨兰立刻猜到这是顾廷烨向皇后讨来给未来妻子，也就是给盛明兰的。

她不伸手接，顾廷烨也不收回来，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顾廷烨郑重道：“墨兰，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说着，将手中金簪又往前递了几分。

“顾二哥，你身份贵重。你的厚爱，墨兰惶恐，担当不起。”墨兰被顾廷烨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整出来这一出。

“不。我之前走狗斗鸡，浪子名声在外。还望你不嫌弃才好。”顾廷烨听墨兰的推脱，赶紧趁热打铁，不惜拿自己的污名出来。

“顾二哥，你是天子近臣，又有从龙之功，多少高门贵女望眼欲穿想嫁你。墨兰尚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墨兰极力劝说推拒。嫁给顾廷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墨兰，你...”顾廷烨可不会因为墨兰这不同不痒的三言两语就退缩。

“我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庶女，求顾将军看在长柏哥哥的面上，放过我吧！”墨兰见顾廷烨稍有纠缠苗头，便搬出长柏抵抗。

顾将军？放过？顾廷烨听此，知道墨兰心中抗拒，便不再提。

只留下一句干巴巴的“我知道了，此物我先替你保管。”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